“发生了什么?”我一脸茫然。
祝秋秋悄悄看了司机大叔一眼,凑近我耳边,小声咬耳朵,“司机大叔说,姐姐那种情况,是怨婴复仇!”
“怨婴?”
“嗯,就是……就是已成形的胎儿,被流产了,就形成了怨婴。”
祝秋秋越说声音越低,未婚怀孕再流产这种事情,在村子里,是要被万人唾骂的。
我张了张嘴巴,讷讷道:“那个姐姐……打掉了一个孩子?”
祝秋秋小声回应我,“我不知道呀……但是姐姐在结婚之前,确实有好几个男朋友……姐姐说大叔污蔑她,她根本就没怀过,所以和大叔打起来了。”
我和祝秋秋自以为把声音压的很低,可车子里一共就我们三个人,司机大叔还是听见了,重重冷哼一声,白眼快翻上天了,“就她穿那样,谁信她没流过胎?”
我皱紧眉,觉得他这样说话不太对。
那姐姐的确穿的太过时髦,但她很有自己的个性,勇敢穿自己喜欢的,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就要因为她穿着大胆,就断定她打过胎?
我微微捏紧拳头,欲反驳司机,这时,一只手突然包裹住我的拳头,我侧眸看过,见祝秋秋不停摇头。
她对我耳语,“你如果被司机赶下去,就得在郊外过一夜!”
这年头,除了人贩子以外,还有层出不穷的山林野兽。
我听见祝秋秋这样说,犹豫住了。
但很快,我起身甩开祝秋秋,快步走到司机面前,对他大声叫喊,“你停车!我要下去!”
“你干什么!”司机不善地瞪着我,但有女郎的前车之鉴,他大概是担心我发疯砸他,急忙踩下刹车。
我不会砸他,公交车体积那么大,要是翻车砸到路边的行人,就算砸到花花草草,那也是我的罪孽。
我只是听不惯他对时髦母女郎的指指点点。
祝秋秋有些担心我,但她生性胆小,犹豫了好久才慢吞吞跑过来,扯着我的胳膊,担心我和司机打起来。
我抓紧斜挎在身上的布包,皱眉盯着司机,“你说她流胎,你亲眼见过?”
司机正要说话,我打断了他,厉声斥责,“你没见过,就因为你对她的偏见,所以你对一个女孩子进行人格侮辱!我不会再坐你的车!”
我拽着祝秋秋,转身就下车,头也不回。
车子在我们面前疾驰而过,天色昏昏垂下,薄暮西山,田野间的风裹挟着月亮的清冷,祝秋秋紧紧抓住我的手,细瘦的胳膊颤抖不止。
我转过头,生出几分愧疚,“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祝秋秋不停摇头,嘴角微微上扬,眼角弯弯,她笑起来时,眼睛弯的像天上的明月。
“没……没有。”她小口喘着气,脸蛋熏红,忍不住拿手捂住胸口,突然放声大笑,“你带我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情!我该谢谢你才对!我也可看不惯那个司机了!香姐姐是很好的人!”
我被她的笑声感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夜风吹起我的头发,远处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女人清脆的声线,“哎!你们怎么也被赶下来了啊!”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大笑。
经过祝秋秋的介绍,我才知道,这时髦女郎名叫童香,父母早亡,很早就不读书出去打工了。
村子里的人看她可怜,曾经有人介绍她去卷纸厂上班,她不爱一整天都坐着,手里做重复的活,干了没两天就跑了,后来在镇上卖唱片的店里做店员。
后来,唱片店老板家里欠债,打算把店盘出去,不干了,她在店里干了这些年,也有了感情,于是跟亲戚借了点钱,把店转了过来
唱片店这条街上有家卡拉OK,她丈夫从前经常来这边唱k,两人这头一回见面就看上了,然后火速闪婚。
祝秋秋说,他们村子里的人都很羡慕童香姐姐,童香的丈夫虽然比她大五岁,但家境殷实,是他们镇上少有的大学生,他还鼓励童香读书学习,也不在乎别人对童香穿着的议论,反而支持童香选择自己喜欢的。
童香说起丈夫时,眉眼都带着笑。
“走到这了,离我家也不远了,再走半小时就到了。反正你们两个也没地方住,不如就在我家住下吧。”
我和祝秋秋都应了下来。
祝秋秋更是拽着我的衣角,兴奋地和我说,童香家里那可是三层小洋楼!
我没见过三层小洋楼,我从小住在道观里,日子清贫。
我以为,什么三层小洋楼,应当与永宁村那个王大富家的大院子差不多,直到我来到童香家,才知道什么叫做天上人间的区别。
房子外面涂了一层雪白色的漆,门口两根气派的大柱子,院子用栅栏围着,门口的地种满娇艳的玫瑰花。
这房子,一看便有女主人精心打理。
童香捂着嘴咯咯笑,“你们高看我了,我哪会整这些,这花可娇贵了!水浇多了浇少了,都容易死。我老公不让我碰他的花,这片花圃,都是他一个人打理。”
我忍不住惊讶,男人很少愿意整这些花花草草,比如我爸爸便是,他不仅不愿意弄,以前还嫌弃我妈妈养了一盆长寿花,给我妈扔了,两口子差点没打起来。
祝秋秋羡慕不已,“哥可真爱你啊。”
童香半低着头,竟有几分羞涩。
只有在提到丈夫的时候,这个大胆前卫的姑娘才会展现出小女儿家的一面。
我刚要跨进院门,沉默了许久的夜擎倏然开口,“此处阴气极重。”
我微微一惊,正要说什么,前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我连忙跑过去,只见童香吱哇乱叫,直接将包包丢在地上,一阵狂踩,终于把火星子踩灭。
“怎么了?”我忙问。
“不知道啊,包包突然着火了。”童香捡起熏的焦黑的包,一阵懊恼,“这包可贵了!”
“人没事就行。”祝秋秋安慰她。
“是你的符纸燃了。”夜擎在我耳边幽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