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安春抿紧嘴唇,单手放在身侧:“我知道的,姑娘,你是个好人。可我……可我确实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我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会不适合呢?只要你不想走,没人会赶你走的。“
孔安春闭上眼睛,面庞上划过一丝无奈,苦笑道:“但凡这世间的事有那么简单就好了,奈何大多数时候,都是天不随人愿。我知道姑娘不会赶我走,但,从皇宫出来以后,我心中对姑娘,总是有几分愧疚。”
“这几分愧疚致使我只要一看到姑娘,就想要回避,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生活了。”
我沉默着,半晌未语。
孔安春垂眸说着:“我也没有脸面再见五爷,还请姑娘帮我和五爷转达一声,我能力微薄,今生今世,他的恩情,我怕是无以为报了。”
将茶盏搁置在一边,眼睫轻轻垂下,只是这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就多出来一个想法。
既然孔安春注定要离开,那我何不利用她的这一点点愧疚,为我所用?
我低声说道:“孔姑姑,你跟在五爷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洛采薇和五爷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
孔安春是个聪明人,我的话刚说完,她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利益置换。
只要她告诉我我想知道的那些东西,我就会同意她离开这里。
其实她离开,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一切都看我会不会给她找麻烦。
孔安春低声道:“姑娘,洛姑娘的事,五爷本来是严令禁止下人谈论的,但我想着,姑娘既然已经见过洛姑娘了,有些事情,姑娘迟早也是要知道的。既然姑娘现在想知道,那我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也没什么。”
孔安春缓缓抬起头,“其实,这处院子,原来是洛姑娘的住处,我被五爷救下以后,就被安排到这里来照顾洛姑娘了。我来了这里五年,照顾了洛姑娘两年,剩下三年,都是我一个人住的。”
听见这番话,我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眼眸微微睁大,抬起头环视着周围的景象。
这个地方,原来住着另一个人?
手指缓缓攥紧,孔安春的眼中倒映出我脸色煞白的模样。
身子一时支撑不住,我连连后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孔安春上前走了两步,想要把我扶起来,但她的目光触及到我含着泪的双眼时,动作却又停住了。
孔安春轻轻叹息一声:“其实,要我看来,姑娘还是不应该探究这些为好。爱情从来都是容不下第三人的,姑娘执意去探寻五爷和洛姑娘的过去,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会伤人伤己。”
“五爷待姑娘的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洛姑娘已经成了洛贵妃,她与五爷是再也不可能了,姑娘何必执意于此呢?”
我闭上眼睛,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落。
孔安春看向我的眼神分外不忍,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刺眼。好像我是什么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似的,我有那么可怜吗?
干涩的唇瓣上下动了动,我的声音格外嘶哑:“你走吧,想什么时候走都行,我不会找你的麻烦。”
孔安春还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不说了。
最终,她只是低着头,最后向我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孔安春心细,知道顾及我的颜面,走的时候,特地把门给关上了,以免外面的人看见我狼狈的模样。
隐隐约约有说话声透着门缝传进来,似乎是青夏在问怎么了,孔姑姑低声说我睡着了,叫青夏不要进来吵我。
青夏信以为真,果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得知外面就有人站着,我不敢哭得太大声,牙齿紧紧咬住手背,哭得格外压抑。
因为我和洛采薇长相相似,夜擎把我带了回去,还刚好就是洛采薇曾经住过的地方。
在他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每当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抱着我,心里想着的是我,还是洛采薇?
他把我安置在这里,是在回忆着和洛采薇曾经的过往吗?
可我也是一个人啊……
我有自己的人格,独立的思想,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我是否会伤心?
是个人都会伤心,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心中的痛楚越发剧烈难忍,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视线越发模糊,终于,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我晕了过去。
……
耳边传来书页翻动的细碎声响,眼皮子似乎有千斤重,我艰难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就看见了一道临窗而坐的身影。
女子身形纤细,手里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拿着一杯水,正看得入迷。
白君宁还是那身惯有的素色衣裳,面容未施脂粉,修长的天鹅颈露在衣领外面,白白的一截,像葱白一白。
手肘支撑在床上,我慢腾腾地坐起身。
白君宁听见动静,抬头朝我这边看来:“你醒了。”
“嗯……”我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一动弹才发现,脑袋昏沉得厉害,里面像灌了水一般,一动就难受。
白君宁放下书籍,快步走来,扶着我站起来:“你的身子现在还很虚弱,最好还是静养。”
“……我昏迷多久了?”
“不久,也就一天而已。”白君宁给我倒了一杯水。
“一天……”我双手接过,轻声呢喃着。
一天没有喝水,嗓子干涩得厉害,我低下头,小口小口喝水。
白君宁轻叹一声:“你的身体体质向来很好,可是这一次,你的身体却格外虚弱。”
我将水杯放在桌子上,轻声问:“怎么回事呢?”
白君宁的手指屈起,敲了敲我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还意思问我?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心事太重,伤了心神。你的身体素质虽然强悍,但却躲不开内伤。”
她拉了一张凳子坐下,单手撑着脑袋,认真地打量着我:“说吧,你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
话到了嘴边,我却一个字也不想说,闷闷地低下头,在白君宁身边坐下,索性转移话题:“是五爷叫你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