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擎冷笑一声,“那照你的意思来看,我没有办法治那小子了?”
我斜他一眼,“你治他干什么?叶子乖巧懂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小朋友了。倒是你,你怎么不反省反省你自己?要不是你对他爱答不理,他怎么会这么嫌弃你?”
夜擎皱了一下眉,反驳道:“我不是对他爱答不理。”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别过头去,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过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出声:“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小孩子相处。”
“啊?”听见这话,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夜擎窘迫的模样又告诉我,我没有听错,这就是事实。
我微微张大嘴巴,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习惯了夜擎无所不能的样子,乍一见到他有不会的东西,我先是惊愕,反应过来以后,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跟孩子相处?你不觉得这个借口特别好笑吗?合着就只有你一个人是第一次当父亲,我就不是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冷声打断他:“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你能搞清楚,每个人都是第一次当父母。如果你不会,那你就去学,而不是对你的孩子进行冷暴力,反过来,还要卖父亲的架子。”
“老实说,你的做法让我很失望。”
说完这话,我关了床头灯,盖上被子躺下:“睡觉吧,等明天,我就和叶子暂时搬出去住,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怎么去做一个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就搬回来。”
“唐沅……”夜擎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我给叶子请好假,预约好出租车,看着搬家工人帮我们把行李一件件地搬到车子上面去。
我牵着叶子的手站在一边,夜擎多次表现出想要交流的感觉,都被我拒绝了。
叶子抬起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搬家呀?”
“你不是抱怨爸爸总是不关心你吗?这是对他的惩罚,等他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你,我们就什么时候搬回来,好吗?”
“啊?”小家伙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伸手揉了一把他肉乎乎的脸蛋,温柔地笑了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愿意?昨天不是你吵着要换爸爸的吗?”
叶子皱着一张小脸,“妈妈,我只是开玩笑的啊。一家人不是就要在一起生活吗?我们搬走了,那爸爸一个人怎么办?”
我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听你的意思,你愿意原谅爸爸了?”
叶子抿了抿嘴,扭头看向夜擎,楚楚可怜地说:“虽然你总是不关心我,但我能感觉到,你还是很爱妈妈的。为了妈妈,我愿意受一点委屈,暂时原谅你好了。”
夜擎一顿,缓慢出声:“抱歉,我对我之前对你的忽略,郑重道歉。”
叶子又转过头看着我,明显比刚才开心了不少:“妈妈,你看,爸爸已经道歉了,我也原谅他了,现在咱们能让叔叔们把行李搬回去了吗?”
夜擎同样抬眼看向我。
这两张脸的眉眼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
他们俩站在一起,做出同样的动作和表情,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夜擎小时候的样子,又好像看到了叶子长大以后的样子。
我从未像现在一样有如此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两个,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孩子。
只要我点点头,走过去,我们就还是一家人。
但是,破碎的镜子还能毫无嫌隙地拼接在一起吗?
我咬咬牙,狠下心,闭着眼睛说:“夜擎,我想,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这件事的话,贸然的妥协,只会让下一次问题的爆发。”
“很抱歉,我不能就这么答应你,我的成长经历比叶子更惨,我这一生都在渴望父母的疼爱,因此,我才会对你那么生气,也因此,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和我受到一样的伤害。”
说完这句话,我牵着叶子转身离开。
我能感觉到,夜擎的视线始终凝固在我身上,没有离开过。
叶子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
上了车,我刚要关车门,叶子忽然提出一个请求:“妈妈,我可不可以去和我的金毛朋友以及周阿姨道别?”
我摸着他的小脑袋,哭笑不得:“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最多一个月。不过,既然你想去道别的话,那就去吧。”
“好的!妈妈,我马上就回来!”
小家伙脆生生地说着,跳下车,朝着隔壁跑了过去。
没多久,夜擎走了过来。
他倚靠在车门边,皱着眉,低声说:“我向你道歉,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不对。”
我扬了扬眉:“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道歉了,不过,我的态度还是和刚才一样。”
“我知道。”他叹了一口气,“就算你要走,我该道歉的,还是得道歉。”
我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笑出声。
夜擎神色一滞,颇为不解,“你笑什么?”
我眉眼弯弯:“虽然你还是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我感觉,你其实已经有很多改变的地方了,放在从前的话,你会道歉吗?”
夜擎摇摇头,他从前可是大石村的族长,实力在玄界更是佼佼者,谁敢让他道歉?他也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如果得罪了人的话,那可以……把对方杀了。
想着想着,他自己也不自禁地笑了。
“我明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顿了顿,他又叮嘱道:“最好一个星期带叶子回来一次,你知道的,他不能离开我太久。”
夜擎本想直接说幼年的蛟龙需要成年蛟龙饲养,但顾及司机就坐在前面,他说的比较隐晦。
没多一会儿,叶子跑了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只黑色的狗狗玩具。
车子启动,夜擎站在家门口目送我们离去,我透过窗户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