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两相对望。
白霖呲开一口森森白牙，狐狸的嘶鸣声响彻云霄。
我心尖儿一跳，烧完最后一个元宝，赶紧拿着冥币和打火机跑路。
白霖欲扑上来，吸食了诸多香火的天心异常彪悍，比他更快，直接一个纵跃，从皎洁的月亮上划过，落在白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我重新找了一块大石头，蹲下身，一边打量那边的情况，一边折元宝。
就在这时，一支蝴蝶发钗突然从天而降，落在我面前。
看到这东西，我眼皮子狂跳。
不等我作出反应，一道高瘦的身影落在我面前，紧接着，又黑又尖的手指甲迅速在我眼前放大。
我吓得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眼见那指甲就要刺破我的眼球，我怀中的紫檀木盒子倏然爆发出一阵紫色光芒，男僵吓得迅速缩回手，紫光却还是燎到了他手上，他的手瞬间化为一片焦炭。
他急速后退，正好撞上提剑赶来的大师兄。
两人相撞，却并没有撞得摔倒在地，像是穿过了一片空气似的，毫无阻碍。
大师兄的身体猛然凝滞住，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男僵……男僵竟然不见了！
我微微睁大眼睛，心脏狂跳，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宾馆时，夜擎对我说的……
“把你师兄推进去。”
原来！原来大师兄与男僵可以融合！
大师兄脸上的肌肉格外扭曲，身上的皮肉一会儿胀开，一会儿瘪下去，好像有一只蜈蚣在他皮肉下乱爬。
他的脸色时而变成死人的灰青，时而又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最可怖的是他的牙齿，时不时冒出男僵的獠牙。
我隐约明白了……
大师兄和男僵融合，他们都在争夺这幅身体的控制权！而失败的那方，意识大概会沉睡……
我一时间慌了神，想要跑过去，却见大师兄咬牙瞪我，“滚！”
“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我急红了眼。
大师兄指着地上的木剑，强忍痛苦，断断续续地开口:“杀……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他咬牙嘶吼，浑身青筋暴起，眼瞳逐渐化为血红色。
我被他吓得连连后退，大脑一片空白。
杀……杀了他？
望着地上的桃木剑，我的手不住颤抖。
我顶多只敢踩死蟑螂，我哪里杀过人啊！
我被逼的声音里全是哭腔，“有没有别的法子！我不敢杀人啊！”
“闪开！让我来！”
身后传来一声娇喝，狐狸白影从我头上掠过，落地，化为身形纤细窈窕的女子。
天心迅速捡起桃木剑，紧盯着大师兄，毫不犹豫地刺过去。
桃木剑刺穿心脏，大师兄仰头惨叫，面部扭曲，时而是大师兄的模样，时而是陈覆水的模样。
无论是哪张脸，面容都极其痛苦。
天心抓着我的走，疾声道:“走！”
我踉踉跄跄地跟着她跑，大约跑出百来米后，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张脸上，左边的大师兄的模样，神情懒散平淡，右边是陈覆水的模样，充满戾气与邪恶。
我心脏狂跳，慌忙回头，不敢再看。
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被天心拉着，拼了命地跑，半刻也不敢停歇。
从月亮高悬跑到东方日出，我一刻也不敢停，更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见，那张似人似鬼的脸，就贴在我身后。
“我……跑不动了。”
东边的太阳亲吻水面，缓缓上升，江景明艳又绚烂。
天心扶着膝盖，气喘吁吁，浑身都是汗，衣服湿透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我更糟糕些，头发上全都是汗水。
她对我竖起大拇指，喘着粗气，“你……你真行！你一个人类，体力居然比我还好！”
我四下张望，附近没有大师兄的影子，犹豫着说:“要不然不跑了，应该已经安全了。”
天心疯狂摇头，“不行不行！我给你说，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那么诡异的东西！你大师兄，他和那东西融合了啊！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男僵！僵啊！”
她瞪大眼睛，越往后说，声音里的恐惧越浓。
我搞不清楚僵的概念，只知道僵比鬼更加可怕。
天心一把拉住我的手，强撑着往前面走，“幸好……这里距离我们有狐山很近……咱们只要近了山，管他什么僵还是什么道士！通通都得给老娘死！”
天心龇牙咧嘴，精神已经几近癫狂。
我实在担忧她，试探着问:“你……还好吗？”
“不好！”天心扭过头，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她盯着我，噘嘴，片刻后，竟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所以，你抱着我走吧。”
不等我说话，她突然往我身上一跳，在半空中化为两只手大小的白狐。
我匆惶接住，白狐咧嘴轻笑，不管怎么看，那脸上都有几分得意。
我垂着脑袋耷拉着肩膀，认命地继续赶路。
赶路虽然辛苦，但也是一种幸福。
毕竟，我在为活着而努力。
当我连活着的希望都没有时，那才叫悲催……
当溪流走到头时，我停下脚步，抬头，高高望不到顶的山峰，高耸入云，山间云雾缭绕。
天心一下子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腿也有劲了，敏捷地从我怀中一跃而下，踩着傲娇的步伐，高贵地仰起头，一副“本王巡游地盘”的架势。
我一把拎起她的后颈皮，小跑着赶路。
山峰中间裂开一道口子，中间有一条小路。
走在路上，两侧的山仿佛随时会倾倒下来，给人一种呼吸不过来的压迫感。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低下头，匆匆加快脚步。
好不容易走出裂谷，眼前竟盘桓着一条彩色巨蟒，结结实实地堵住去路。
而巨蟒层层盘旋的中间，竟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袍，披着头发，脸色苍白，神情低迷的男人。
看见我们，他微微抬起眼皮子，眉毛紧紧蹙起。
我惊愕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神情呆滞。
夜擎……怎么会在这里？
天心突然从我怀中跳下去，嘶鸣一声，后背高高竖起，浑身炸毛。
她不断变高变大，变得和白霖掐架时一样大小才停下。
他们有狐山，绝对不允许一条蛇盘踞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