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轻笑一声,“真不明白,堂堂一个半神,为什么会娶人类女子为妻。他可是半神啊,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伤得了他?人类,真是肤浅之极。”
我抿紧嘴唇,“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男人冰冷纤细的手指抚上我的下巴,唇角漾开一抹轻挑的笑。
我心里很不舒服,有一种……有一种被当成玩物的感觉。正想狠狠推开他,这时我才发现,我的手,竟然动不了了。
“你……”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剩下的话,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说出口。
宋祁俯身,将脸埋在我的肩颈处,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低语呢喃,“像你这样的女子,放在平时,我看都不会看一眼,但,你是半神的妻子……”
他掀起眼皮子,眼底的幽暗看的人触目惊心。
我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愤恨滔天!
清白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他竟然想……这个贼!
我咬碎了牙齿,双目越来越红。
如果今天他敢对我怎么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叫他死无全尸!
宋祁哼笑一声,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脸庞。显然,他并不将一个普通人类的威胁放在眼里。
当他准备更进一步时,他的身体忽然一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鲜血汩汩流淌而出,染红了衣襟。
我懵了一瞬,那股禁锢身体的力量突然消失,我只是轻轻一推,宋祁就倒了下去。
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左轮,还保持着射击的动作。
季思衍神情漠然,仿佛他杀的不是人,只是街边的一条小猫小狗。
“你……”
“滚!”
一记凌厉的眼刀飞来,彻骨的寒意贯穿四肢百骸。
我心肝一颤,转身就跑。
等我跑出去好远,才敢悄悄回头。
季思衍早已离开,不知所踪,一同消失的,还有宋祁的尸体。
地面空空荡荡,甚至连血迹都没有,让我忍不住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否只是梦?
我在宅子里四处闲逛,只要听见脚步声,就立马躲开,生怕别人发现我。
从草丛里偷偷探出头,我眼中映出佣人的身影,她们面无表情,步伐匆匆,与之前别无两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对,现在那小姑娘还在柴房昏迷着,在她醒过来之前,不会有人发现我已经逃出去。
我仍是不解,阴魂变成金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西院的歌声,那位从未露面的宋家男主人,以及在外人眼中,从成年那天开始,就昏迷不醒的宋语,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眼前。
整个宋宅,就像一个大谜团,每当你走近一地啊你,以为能探求到真相时,却发现,只是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中。
最快的破解之法,只有一个:离开宋宅。
……
夜色寂静。
说来有些好笑,刚来到宋宅的时候,我很害怕晚上一个人出去,结果到了现在,夜晚竟是我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
不知为何,每到晚上,宋宅的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入睡。似乎,晚上会有及其可怕的事情发生。
可是,我已经连续两天晚上都在外面闲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越是这样,我越是惴惴不安。
那潜藏在黑夜中的东西,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等他一切都布置好,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咿咿咿呀!铛铛铛铛!”
唱戏的女声忽然传进耳朵里,如同一声惊天之雷,在寂静的黑夜中炸开。
我吓了一跳,心脏紧缩,借着四处摇摆的灯笼,不停张望。这里根本不是西院!怎么还会有歌声!
难道说……难道说,歌声已经粘上我了?
我心中一沉,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昨天我只听到一回,它今天就粘上我,谁知道它明天会怎么样。杀了我?
就是不知,如果我明天晚上不出门,能不能顺利化解。
但是,我不能将性命寄托在虚无飘渺的概率上,我现在还有时间,还有一探的机会。
打定主意,我悄悄地朝着唱戏的声音接近。
昨天唱的民谣,今天唱戏,无论哪种,都是同一人的声音,轻灵、空渺……如果它不是阴魂,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现实世界,仅凭着这幅嗓子,也能成为众人追捧的歌星。
走过长廊,我藏在月门后面,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看去。
只这一眼,就叫我吓的魂不附体、脸色惨白!
哪里有什么唱戏的人,那分明是两个纸扎的人!
搭出来的台子也是纸扎的,一朵大百花挂在最上面,两侧垂下长长的白布正中间写着一个“奠”字。
再看那纸人,与普通人一般高矮,身穿白色戏服,五官虽僵硬,却画的惟妙惟肖,尤其是那两撇柳叶眉,简直与真人无神差别。
可惜,白纸扎的脸没有一点活人的气色,脸颊两侧晕开两坨诡异的红晕。
“且看那负心汉,高中状元却负了糟糠之妻,骑高头大马,做驸马,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发妻食不果腹,却饿死去了……”
“负心汉啊,你哪哪哪哪哪里跑!”
一声震耳欲聋的咚咚锵,台上两只纸人忽的转过身,两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纸糊的枪直指胸口。
心脏一阵刺痛,像有一根尖锐的银针,狠狠往里面扎,一下一下,毫不留情!
我捂着胸口,拖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一步步走过去,“我不是……不是负心汉!”
口腔里涌出一股铁锈味,嘴角不断渗出鲜血。
纸人一阵摇头晃脑,依旧拿枪指着我。
刺痛感越来越强烈,我的眼前逐渐模糊,直不起腰来,痛的浑身抽搐,皮肤泛青。
忽然,一道巴掌声传来,“唱得好!”
两只纸人兴高采烈地收起枪,匆匆跑到台下换装。
心脏的刺痛骤然消失,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那个坐在观众席上的人。
我先前在后面,竟没发现这里还有个活人。
她穿着一件素色长裙,头发披在身后,面庞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