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姨浑身哆嗦,盯着喷溅到她脚边的鲜血,急忙后退,差点趔趄摔倒。
她这人比较傲慢,不喜欢亲自动手办事,因此,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跑上去按住男人的人。
其余的所有人,包括坚叔,脸上都多了几道血点子,其中最狼狈的当属行凶者——也就是那个被称作刘婆的女人,她的脸被鲜血覆盖,血迹顺着发丝渗进头皮,看不清五官。
刘婆眨了眨眼睛,紧接着,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众人愣愣地看着对方,脸色苍白得可怕,一时半会儿,谁都没反应过来。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率先说话,她放开男人的手,跌坐在地上,双目失神,嗓子疯狂颤抖,“我们、杀……杀人了么……”
另一人脸上戾气涌动,冷冷斥责,“你在说什么荤话?杀人的是刘婆,我们什么也没干!”
“对!我们什么也没干!坚叔,你说是么!”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坚叔,坚叔向来冷静、镇定的神情,竟罕见地僵硬了一下,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主心骨,愿意听他的话,这天底下,真有这么好的事?
不出事还好,一出事,责任就在他身上。
这一双双眼睛,充满冰冷、残忍、疯狂,就是在逼迫他!逼迫他揽下这一切的罪责!
最开始,他们可谁也没想把男人摁住呀,是坚叔让他们这么干的,不是么?
现在男人死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杀人凶手是刘婆,帮凶是坚叔,不是么?
坚叔一瞬间像老了十岁,神色颓败地垂下头,低声喃喃:“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蹲在地上的人一个个站起来,互相交换眼神,沉重的心情明显轻松了不少,有的甚至嘴角上翘,笑得再明显不过。
这些笑里,藏着一把把阴狠冷厉的刀子。
秀姨嫌恶地捂住嘴,这些人里面,她怕是最轻松的了,既不用像坚叔一样被逼迫,又没掺和去摁住男人的身体。
她看向坚叔,“喂,刘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啊?赶紧把她摇醒,问问她到底通灵到了什么啊。”
一人冷笑讥讽,“谁去摇?你去?”
秀姨脸色微变,“关我什么事。”随后,她便不说话了。
大家都见识到了刘婆的疯性,男人的尸体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谁敢摇醒刘婆?她醒来又咬人怎么办?谁去?谁去?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站出来。
诡异的寂静之后,坚叔默默站出来,垂眸盯着刘婆的脸,“我来吧。”他的嗓子沙哑得厉害,颇有几分心灰意冷的味道。
先前大家把他当主心骨,现在看他即将赴死,竟然没一个人出来阻拦,可见人心之凉薄。
坚叔在刘婆身边蹲下,双手握住刘婆的肩膀,用力摇晃,“刘婆!刘婆!”
众人屏息凝神地盯着这一幕,有的眼中满含期待,有的兴奋不已,有的在旁边窃窃私语。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担心坚叔接下来的遭遇。
“我这是怎么了?”刘婆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出现一瞬间迷茫,随后就被额头上滴下来的鲜血模糊了视线。
她吓得一下子跳起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东西都是红的?啊!血!血!好多血!”
众人露出失望之色,麻木地盘坐回自己的座位,失去交谈的兴趣。
刘婆很快见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她先是一愣,随后扑倒在男人身上,恸哭不止:“小赵!小赵!你怎么了!你快醒过来,别吓妈啊!我怎么向我女儿交代啊!”
老太太哭得越来越伤心,听她话语间的意思,这男人好像是她的女婿。
坚叔沉默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秀姨翘起兰花指,掩着口鼻,露出厌恶之色,“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就是你杀的他,你不知道么?”
“够了!你闭嘴!”另一个人恶狠狠地瞪着秀姨,“刘婆又不是故意的,她已经很伤心了,你们还想怎样!”
“就是啊,现在最要紧的是,刘婆通灵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刘婆,你说句话。”
刘婆茫茫然地抬起头,嗓子颤抖得厉害,“你们说……是我、是我杀了我女婿?”尾音带上一股浓浓的哭腔,光着听着就让人忍不住心酸,然而,却并没唤醒这些人的同理心,他们逐渐不耐烦。
“刘婆,他已经死了,死人不能复生,但我们还有活着的可能。”
“对,你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说,你通灵到了什么东西?”
“你现在还不说,难道想等到棺材里再说?”
一双双眼睛充满恶意,死死盯着刘婆,似乎刘婆再不说,他们就要把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生吞活剥。
刘婆被吓了一大跳,愣愣的,半天没反应过来,“我、我通灵见到……见到……”
“见到什么?你赶紧说啊!”
“草,你在卖关子?不想活了?”
刘婆缓缓站起来,沉默了一会儿,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我见到了神明,他给我启示,我们这几个人里面,有一个人有问题!”
刘婆嗓音森森,“只要除掉这个人,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活着离开。”
“谁?”
刘婆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接下来的,神明没有说。”
气氛陷入死寂。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背脊发寒。
谁有问题?那他么的不就是我有问题么!秀姨有问题!我被迫附在她身上,不就是她有问题么?!
我想起那些人冰冷残忍的模样,浑身上下抖得厉害。
这些人,比阴魂还要可怕数倍。
坚叔盯着刘婆,“你有没有鉴别的方法?”
刘婆摇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靠你们自己回想,好好回想,这一路,究竟谁有问题。”
秀姨忽然提议,“投票吧,我这里有纸笔,大家把自己觉得有问题的人的名字写上去,票数最多的那个,就……”
她没说下去,眉梢轻轻一挑,在场的人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