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香冷冷一笑,“人?笑死了,你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尸体都化作飞灰了吧!”
男人不再看她,只是盯着我,“姑娘,你赶紧过来!”
他苦笑一声,“虽然你防备我,但是,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的。你赶紧过来,我们只能齐心协力,才能对付她。”
童香面色僵硬,“你别相信他!”
我犹豫着,不知该向哪边走。
总感觉,哪边都不安全,还是站在原地好。
他们似乎读透了我的心理想法,忽然齐齐迈开脚步,朝我走来。
男人盯着童香,警惕着对方随时出手,“你一靠近她,她就会吃了你!”
童香面无表情,“你不会?”
男人再次强调,“我是人。”
童香嘴里发出一阵冷笑。
大约是变成阴魂的缘由,她笑起来时,让人瘆得慌,鸡皮疙瘩瞬间起立,连心肝儿都疯狂颤抖。
我差点就忍不住朝男人那边奔去。
男人脸上露出喜色。
童香冷幽幽地盯着我,那双迷人的桃花眼中,尽是冷漠。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好心情,闭着眼睛,闷头朝童香冲去。
男人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瞬间化作一具骷髅白骨,眼眶里,两簇幽绿的火焰在燃烧。
他不甘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出黑雾,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提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忐忑不安地望着童香熟悉的侧脸。
我真怕没有骷髅镇压的童香,会瞬间原形毕露。
幸好,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我,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如此一来,我倒是有些不自在了,挠着头,“你不是说……你想见我么?”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刚才跟着他走了,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
我心中一凉,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
她静静地望着我,低垂眼眸,藏住眼底的那一抹哀伤,“我每一次都以诚待人,但每一次,都被人辜负!”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明白么!”
她猛的抬起头,紧紧盯着我,双目通红,热泪盈眶。
她的声音已经吼到破嗓,瞳孔不住颤抖。
我捏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垂着脑袋,嘴唇紧抿。
童香被人辜负了太多次,最后一次,她甚至付出了生命。
她深深闭上眼睛,强忍着心中的酸楚,苦笑一声,“算了,不和你说那么多,都是我自己蠢罢了。”
“不是的。”我叹了一口气,“你太善良,并不是你的错。”
童香扯了扯嘴角,凄惨地笑出声,“善良?不就是蠢么?”
我默默道:“不是的,你很善良,也是个明媚的女孩子。”
童香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哗”的流下两行清泪。
她的怨气、怒气,终于在这一刻尽数消散,只因为别人一句话,便悉数散尽。
她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
她忽然伸出手,紧紧抱住我,哽咽不已,“我马上就要去地府了,当黑白无常的手铐铐上我的那一刻,我将会变得浑浑噩噩,喝下孟婆汤,我就会失去所有记忆。”
“回顾我这一生,荒唐讽刺,也没个挂念的人,我便总想着见你一面。说来也可笑,我只有你这个一面之缘的朋友,我真是失败。”
我听在耳里,心酸得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语呢喃,“你没有错,你是个很善良的人……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能成为亲人。”
此话刚落,童香忽然化作一缕青烟,缓缓消散。
我怀中空落落的,什么也摸不着。
莫名的,情绪低沉下来,心中惆怅万千。
四周景物瞬间转变,我又回到了旅馆的洗手间。
分明也没经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我却觉得浑身无力,四肢绵软。
身体陷进软软的大床中,我把脸埋进被子里,脑子里空空一片。
闭着眼睛,想重新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小蠢货,怎么了?”夜擎低低沉沉的嗓音传进耳朵里。
我的心忽然安了一些,听见他的声音,我悬在嗓子眼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放下。
我的声音闷闷的,“你可以给我说说你以前的事么?”
“什么事?”他轻轻地笑着,“我这人,没什么乐趣,平日怪沉闷的,从前在山里,闭关修炼,一晃便是百年。”
我轻哼一声,“你撒谎。”
“怎么撒谎了?”
“你分明认得安南公主。”
“噢……”夜擎恍然,“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我的手抓紧被褥,“我……我想听听先祖的事。”
他若有所思,“也合理。”
他思索片刻,似乎在思忖如何整理措辞。
“安南,原名姜思宁,在大越,她不仅是公主,还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燕诏,曾经就是她的手下。”
他说的极为简洁,也符合他的风格。
我震惊不已,女将军?
“那个时候,女人能上战场?”
夜擎笑笑,“都快国破家亡了,还分什么男人女人?谁能杀敌,谁能保家卫国,谁就是将军。”
我心肝一颤,一个从小养在宫廷里的女人,在沙场上浴血奋战?
这该有多大的勇气?
她究竟是个多厉害的女人!
我忍不住追问,“那我妈妈,是她的第几代后人?”
夜擎淡淡道:“不知道。安南于你,于你母亲,都是超出三代,挂在墙上仅仅上香用的老祖宗。”
我忽的想起一事,“你好像经常活跃在安南公主在的那个时代?”
“嗯。那时,我刚出关,顺手救了一个小女孩,她是姜氏皇族的幺女。”
我忽然警惕起来,“你和她什么关系?”
夜擎默了默。
我的心沉到谷底。
片刻后,他轻叹一声,“睡吧。”
手指死死捏着被褥,指关节发白,我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眼眶微微发红。
其实我心中清楚,在夜擎一千年的生命中,不可能只出现过我一个女人,我也努力劝说自己接受。
可当我确认这件事时,我发现,我还是接受不了。
我强忍住哭腔,“那她……还活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