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羊皮纸给了我目标,也或许是梅无香给了我压力,也或许是夜擎的信任,我没先前那么恐惧夜间赶路,我现在只想赶紧去遇州。
漆黑的林间,我保持着均匀的速度前行,脸不红气不喘。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点红色的亮光,正在朝我这边移动,伴随着喜庆的唢呐声。
我环视四周,竹林两边都是茂盛的草丛,此时想要跑开,根本来不及。
沉思片刻,我赶紧跑到一边,总之,不挡一丁点的路,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充当人形背景板。
唢呐声越来越近,灯光越来越亮……
一道道身穿大红色喜服的身影从我面前走过,六个轿夫面无表情,肢体僵硬,皮肤泛着死人的颜色。
当他们与我擦肩而过时,刺骨的寒气强势地灌进衣袍,我冷的浑身寒毛倒竖。
大红色的花轿传来少女的低泣声,我皱紧眉,坐在花轿里的,该不会是个活人吧?
可是,就算是活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我顿时像被浇了盆冷水,心拔凉拔凉的。
是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连自保都做不到,我有什么资格挺身而出?难道又要借用夜擎的力量?
可是,如果夜擎真的出事怎么办?
我每次动用他的力量,都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要事情有一点转机,我都会尽量不用。难道我要为了一个陌生人而不顾夜擎?
不可能。
我深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视掉那低泣声,十指捏成拳头,指甲几乎刺进皮肉里去。
当花轿走到我面前时,那道声音更加清晰。
我依旧没有动弹,尽职尽责地地当我的背景板。
忽然,花轿的帘子猛的掀开,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新娘黛眉红唇,头上珠翠相撞,叮当脆响。
对上那张脸,我蓦然瞪大眼睛,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她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强行抑制住破出喉咙的尖叫声,脸色和死人一样白,嘴皮子不住哆嗦,冷汗涔涔。
新娘子的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嗓音轻柔极了,“下一个,就是你了。”
说完,她坐回轿子里,我死死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她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秋风扫落叶,温度恢复正常。
我僵冷的四肢逐渐能够动弹,吞咽了一口口水,我抬手擦掉额头的冷汗,继续前行。
心脏疯狂乱跳,恨不得从胸腔里跳出来。我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大声,叫人想忽视都难。
新娘的队伍迟早会经过那里,别的东西也是同样的道路,无论我赶不赶路,都是一样的结果。如果赶路,我还能更早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天边升起一轮红日,漆黑的夜色化作青色的薄雾,逐渐变淡,直至彻底消失。
天亮了。
我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风尘仆仆,饥肠辘辘,如果不是有一口气撑着,恐怕早就晕倒。
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白天来了,一放松下来,就格外地累。
远远地,我看见一处镇子。咬紧牙,硬是撑着一口气走进小镇里。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镇上很热闹,街道两侧全是摆摊的小贩,异域风情的美人扭着腰,媚眼如丝,旁边还有专门拍鼓敲锣的乐师,
镇子上的人都穿着长衫、戴帽子,有的则是短打,看样子像是民国时期。
我怔怔地站在街上,一时竟不知是该离开这里还是继续待着。
一方面我知道,这里肯定有问题,可另一方面……我走了很久才到这个地方,又累又饿,一点力气都没有。
“姑娘,打尖儿还是住店?”店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甩,笑眯眯地打量着我。
对于我和他们格格不入的装束,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客栈里飘出浓郁的饭菜香味,勾起肚子里的馋虫,我不停吞咽口水,想转身离开,双脚却控制不住地往客栈里走出。
店小二热情地擦桌子,“姑娘吃点什么?”
店里坐着五六位客人,面前摆着丰盛的饭菜。
我的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把这家店里的招牌菜全都点来,可是一摸口袋,却瘪得不成样子,一个子也摸不出来。
可我实在是太饿了。
我的声音里不免带上几分哭腔,“对不起!我……我没有钱。”
店小二愣愣地看着我,手足无措,“不是,你这……你这怎么还哭了?哎哟,姑娘,您可真是脸皮薄,那些没钱的,都先吃然后跑路,您咋这么实诚呢?”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样,姑娘,瞧你怪可怜的,我叫厨房给你炒一盘土豆丝,就当我送你的,成不?”
我疯狂点头,感动得不行,“谢谢你!”
他笑了笑,把毛巾搭在肩上,慢悠悠地往厨房走去。
等待上菜的过程,度日如年、如坐针毡。
大约过了五分钟,店小二端来一盘土豆丝,一大碗饭,还有一碗清汤。
我急忙拿起筷子,疯狂往嘴里塞。
即便只是土豆丝,我吃在嘴里,也不禁落下泪来。
两天两夜啊!我终于吃上饭啊!
大约刨了半碗饭,我才终于感受到活过来的感觉,刚才吃的太快,有点噎着,我又赶紧喝了半碗汤。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道香风。
“老板,一碗炒鸭肉。”
我嘴里还包着饭,塞的腮帮子满满当当,回过头,眼中映出一张美艳动人的脸。
我猛的愣住,连米饭都忘记咀嚼。
女人穿着一身丝绸做成的旗袍,身段妩媚,走动间,摇曳生姿。
她的眉毛画的很长,红唇娇艳欲滴,眼线上翘,勾勒出诱人的味道。
察觉到我的视线,她扭过头,单手撑着下巴,冲我挑了挑眉,嘴角上扬。
我如遭雷击!
她……她竟然和我的小姑姑,也就是唐素素长得一模一样!
“你!!”我激动地冲过去,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唐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