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寂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到是我，他又继续看公文：“怎么过来了？”
无论是声音还是态度，都极为冷漠，瞧不出来半点新婚夫妻应该有的甜蜜。
我皱了皱眉，强压下心里的不满：“你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
萧寂头也没抬：“因为采月？”他顿了顿，继续说：“你不是很讨厌洛采月么？眼下她死了，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杀了洛采月？”
萧寂放下手里的东西，这时才抬起头正眼看我。
我怒气冲冲地盯着他，胸口上下起伏，气得脸颊通红，拳头紧紧握起。
萧寂神色淡淡：“我没那样说。”
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傻？听不出来你的潜在意思？”
他皱眉道：“你想多了。”
紧紧盯着他的双眼，我的心中思绪万千，从盖上红盖头的那一刻起，我所遭受的委屈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原本事事都以我为重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因为已经娶回家了，认定了我就是他的人，这辈子也跑不掉了，所以越发地无所谓了么？
还是觉得我身份低微，不如那位大蒙国的公主能带给他那么大的利益？
可是，这些他是早就知道的，如果他一开始就嫌弃，为什么还非要把我娶回家？
越是往深处想，我的心就越是难过，一阵阵地揪着疼。
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容，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他站在那里，站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我却觉得，无论我往前走多少步，也无法触碰到他。
我和他之间升起了一道透明的屏障，这道屏障，是他主动升起来的，如果他不愿意，谁也没法打破这道屏障。
原本想着，为了两道残魂能够融合，就算是天大的委屈，我至少也得忍一忍，可是现在，我真的忍无可忍了！
“萧寂！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你的宠物？挥之即来，召之即去？你高兴了，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得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你，你没来的时候，我就得眼巴巴地等着你?”
“你到底有没有尊重过我？”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的，吼得嗓子都破了。
这些天所有的委屈，都随着这句话一齐吼了出去。
心里头酸涩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渐渐模糊了视线。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眼泪，萧寂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无动于衷。
他静静地看着我，仿佛现在这个哭的人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一个表演者而已，他是付了钱的观众。
与那双冷静到极点的眼睛对上，我哭着哭着，忽然就笑了，笑得格外讽刺。
心中那股酸涩的感觉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悲伤，如海浪一般，涌上心头，冲破最后一道防线。
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丑。
在台上表演的小丑，即使哭了，观众也会觉得是喜剧效果，没人会在意小丑是否伤心，他们只会笑得更加大声。
萧寂淡淡道：“你累了，下去休息吧。”
“所以，你连一句安慰我的话都不肯说了是吗？你是不是看见我哭就烦？是不是觉得我在和你闹？是不是一点也不想看见我？是不是想立刻把我赶走？”
我一句句地质问他，一步步地走上前去，眼睛红得厉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但是，当我走到他面前时，却发现他还是那副模样，冷漠得看不出来半点破绽。
萧寂沉声道：“你怎么了？”
他问这句话时，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恍惚间，竟让我有一种我在无理取闹的感觉。
他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认为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有哪里不对，他认为理所应当，所以，他弄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是在装糊涂，他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不明白。
可是，萧寂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为什么会不明白？
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想费心思明白？
我深深地闭上眼睛，仅存的一点希望坠入谷底，眼泪从脸颊滑落。
“我问你，你对我，从始至终，是不是只有欺骗？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只是因为我和洛采薇一样，都和那幅画上的女人长得像，你想追求长生的秘密，所以才会娶我？”
萧寂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他眯起眼睛，扔了手里的东西，身体往后躺，倚靠在椅子里。
直到此时，他眼里才总算有了一分重视之色，直到我提起那幅画，他才终于愿意费脑筋想和我有关的事情。
他的态度，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忽然就不想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那幅画，是谁告诉你的？”
果然，他在意的只有那副画。
我再次闭上双眼，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
心痛得一抽一抽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
最开始我以为，我只是洛采薇的替身，现在我才明白，我什么也不是，我和洛采薇一样，都是这群男人追逐权力的牺牲品。
这个答案，比起做洛采薇的替身更加令人绝望。
我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加清晰地认知到，萧寂这个人，没有感情。
他是一个王爷，君子国权力中心的人物，角逐皇位的有力人选，权力永远是他心中的第一位，任何威胁到权力的人，都必须除去。
现在，我和权力有关，所以我受到了他的优待，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威胁到了他的权力，他会毫不犹豫地除掉我。
萧寂的这一点，其实和夜擎很相似，或许是他仅仅只是夜擎的一半神魂的原因，他比夜擎更加冷酷。
我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再留下去了。
垂下眼眸，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无力：“我是个笨人，被你骗得团团转。我一点也不在意什么王妃的位置，也不在意荣华富贵的生活，我以为我得到了我真正想要的，可是到头来，却是一场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