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用了吧。”
“为什么？”姜青墨眼中充满疑惑，“姐姐不是一直都很想跟我离开河西村吗？”
我哪里知道风萝以前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要跟姜青墨去城里。
我装作为难的样子，微微低下头，“那是因为以前我还小，思想不成熟，后来想了想，妈的选择有一定道理，瞎子家就在村里，挨得近，我还能照顾妈，没什么不好的。”
姜青墨一顿，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复杂，“可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妈只是把你当成摇钱树而已，我知道我这样说话有点难听，但这是事实。”
“她只想收瞎子的彩礼，等你嫁出去以后，她不会再把你当成女儿。”
我有点生气，“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妈？咱妈最疼爱的就是你，你不仅不孝顺她，还在我面前这样胡乱编排她！”
“姐姐……”
我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够了！你也别叫我姐姐了。我不会跟你去城里，如果你对咱妈还是这样的态度，那我们也没得谈。”
姜青墨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还想说点什么，但见我确实是生气了，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回去。
兴冲冲地跑来火车站，以为能离开这个地方，没想到倒腾半天，居然坐车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大巴车摇摇晃晃，窗外青山绿水一掠而过。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村落里家家户户升起白色炊烟，饭菜的香味远远飘到村口。
一个大妈端着碗坐在家门口吃饭，瞅见我和姜青墨走来，立刻喜笑颜开，“哎哟，这不是小墨吗？长这么大了都，长得可真是俊呐。”
姜青墨微微一笑，“大婶。”
我连忙跟着他叫，“大婶。”大婶却直接忽略了我，拉着姜青墨的胳膊絮叨，“小墨啊，听说城里的姑娘又俊又白，你有没有谈女朋友？”
姜青墨不在意地笑了笑，“最近一直忙着学业，没有那个功夫。”
放屁！
我在后面默默吐槽了一句，哪里是忙着学业？他明明是忙着在玄界厮混吧。
大婶连连道：“就是得这样，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有出息。”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冲着姜青墨挤眉弄眼，“你和咱家小梅好久没见了吧，她天天念叨着你，等过几天，小梅从她姑家回来，我让小梅去找你玩。”
姜青墨不动声色地把胳膊从大婶怀里抽出来，“我这个人闷，只知道看书，小梅和我待一会儿准受不住。”
大婶捂着嘴笑，“那挺好，你看书，也可以和她讲讲书里的故事，俺们小梅没读过啥书，可羡慕你们这种上大学的。”
姜青墨回头看了我一眼，“也可以，有我姐姐在，小梅不会闷。”
大婶不大乐意，眼中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嫌弃，“你姐平时养猪放鸡不是挺忙的吗？”
姜青墨微微一笑，“不会忙。”
大婶好奇地凑过来，“咋？你们家的猪和鸡都要卖了？”
“不卖。”姜青墨勾起唇角，“如果小梅嫁过来，就让她做完姐姐的活，我姐姐为了养我读书，累了二十多年，现在我有出息了，应该由我来养她。”
大婶一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姜青墨，半天没回过神来。
趁她愣神的机会，姜青墨拉着我的手，快步离开。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我一直觉得姜青墨这人很有心机，却没想到过，他居然还会面无表情地恶搞。
风萝家前面有一片竹林，房子藏在竹林后面，若隐若现。
姜青墨在竹林前面停下，“姐姐，如果咱妈去世了，你还是会对我这么好吗？”
他的嗓音压得有些低，冬天凛冽的寒风呜咽着从耳边吹过，他身形单薄，别对着我站在那里，莫名的，竟有几分孤寂之感。
我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先按兵不动，“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你是我弟弟，我当然会对你好。”
姜青墨抬起头，“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弟弟，我甚至不属于这个地方。”
……啥？
我愣了一下，“我们毕竟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把你当我的亲弟弟看。”
姜青墨一只手捂住脸庞，略有几分哽咽，“姐姐，你跟我去城里吧。”
“我上了大学，从河西村走出去之后，我一直在找我的亲人，我骗你们的，我挂科了，我的成绩不好，你们给我寄过去的钱，我全都用来找我的家人去了。”
“上半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我的亲姐姐，可是，她一个月前去世了，我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姐姐，除了你，我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别的亲人，我不想再失去你，我不想你嫁给瞎子，我真的不想……”
他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面目痛苦，肩膀小幅度颤抖，隐隐有微弱的低泣声从指缝间传出来。
我站在他后面，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手伸到了半空，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硬生生停在半空。
我眼中浮现出少许疑惑，他说的亲姐姐，是我么？
应该不是吧，我默默地想，我和他呆一块的时候，他想方设法算计我，不曾见过他对我有丝毫亲情流露。
或许，他现在说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想带走风萝，借以完成他的某些目的，具体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清楚。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大一些。
“阿萝，小墨，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啥呢？还不赶紧回家？吃饭咯！”
“小墨，妈烧了你最爱吃的鸭了。”
一个穿着大红花棉袄的中年妇女乐呵呵地走出来，头巾和围裙上悉数是浓浓的油烟味。
姜青墨缓缓站起来，眼睛通红，略有几分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
妇女一下子愣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墨，你这是咋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扭过头，不善地盯着我，“是不是你欺负你弟？”
姜青墨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