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吵什么吵!”
“砰”的一声,村民们破门而入,我缓缓抬起头对上大妈那张惺忪疲倦,又带着怒气的脸庞。
我怀里抱着小力的尸体,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挂着两行泪痕,一语不发。
这些看似和正常人无异的村民,其实个个都是恶魔。
她有一肚子的火气,然而在看到我的模样时,她吓了一大跳,被我的眼神摄住,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怀中的小力,迟疑了一瞬,“他……怎么了?”
我垂下头,闭了闭眼睛,泪水滚落。
村民们面面相觑。
小力这幅诡异和僵硬的身躯、我和白桑桑的异常反应,即使我什么也不说,他们多半也猜到了原因。
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打破沉寂。
“喂,你弟弟……死了?”大妈试探性地问,“这……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村子里的,都是良民,你可不要出去以后报官,倒打一耙。”
“我们也心善,这样吧,棺材我们给你出,我把你弟弟给埋了,怎么样?”
我深深地闭上眼睛,我想,小力应该不会愿意被埋在这里。
可是,我又有什么本事带走他?
他是在这个村子死的,谁知道他离开这个村子以后,会不会给外面的世界造成影响?
我终究……还是太弱小了啊。
两个壮汉从我怀里抬走小力,我像虚脱了一般倒在地上,泪水划过脸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这些人来了又走,最后,房子里只剩下我和白桑桑。
白桑桑的低低的啜泣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很难让人忽略,我听了一会儿,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潮湿的枕头里。
腐朽发霉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很不好受,可是,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减轻我心里的负罪感。
“唐沅,我们去把小海找回来吧?如果下次见到他,是他的尸体,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起身下床。
走出房子,冰冷的夜风呜咽着往衣服里钻,我和白桑桑双手抱紧胳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还记得小海白天去的那个房子。
当我们走到那个地方时,木屋漆黑一片,像是没有人居住。
不仅仅是这间木屋,这村子里的所有房子,都像是没有人居住的。当他们消失在我眼皮子底下时,整个村子都会化作一片诡异的寂静,厚重的尘灰、破败的木屋,似乎这里就是一片废弃之地。可是,当他们出现的时候,热热闹闹,吵吵嚷嚷,诡异的村子瞬间有了生命力。
手指捏成拳头,放在门上,轻轻扣响。
门里面没有反应。
我沉默了一会儿,猛地抬起一只脚,用力一踹,木门轰然倒下。
白桑桑一惊,呆呆地望着我,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我迅速拽着她的手,疾步前行。
屋子里空空荡荡,蜘蛛网和灰尘遍地都是,和我们住的那间屋子大同小异。
屋子的构造有些问题,墙上没有窗户,窗户跟门安在同一面,把月光挡得结结实实,愣是看不见一点光亮。
我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脚下踩空,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袭来,情急之下,我急忙伸出一只脚,别在地板上,白桑桑被我带得摔倒在地上,但她没有放开我的手。
还好,我大半个身子都在上面,只有一只脚掉了进去。
在白桑桑的帮助下,我慢慢往上爬。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握住我的脚踝,森森的阴气冰冷刺骨。
我猛地睁大眼睛,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时间太短,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凭借本能甩开了白桑桑的手。
猝不及防,白桑桑跌倒在地上。与此同时,我的脚踝上又多了几只手,他们齐齐用力,狠狠将我拽下深渊。
阴冷的风在耳边呼呼狂吹,无数只苍白、僵硬、腐烂的手从地底伸出来,疯狂晃动,争先恐后地朝我伸过来。
我吓得心脏骤停,那一瞬间,大脑全是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肢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
两只脚蹬在石壁上借力,身体像炮弹一样冲出去,凭借冲力躲避了数十上百只手,稳稳落地在石板上。
当我跳下来才发现,那些手招摇的地方,竟然是一片沼泽。
他们似乎不是有意拽我下来的,这些人深陷沼泽,只剩下一只手,拼命求救,努力想抓住一点东西,暂缓下坠的速度。
可是,正常的沼泽,早就把人吞噬进去了。
我拧紧眉,扭过头,没有再关心沼泽的事。
这里竟然是一片山谷,两侧皆是高高的石壁,山谷正中间,有一块石台,石台上空空如也,月光倾泻而下,在石台上堆积了一滩银色的水。
山谷里有一条阶梯,阶梯不断向上延伸,两侧皆是无尽的黑暗,除非走上去,否则无法看见黑暗的尽头。
我犹豫了一会儿,想让白桑桑也下来,可是,我不太确定这里是否比村子里安全。
这个地方,和村子里又有什么联系?
纠结片刻,我慢慢地往前走。
山谷里泛着一股诡异的寂静,我已经尽量放低声音,可是,鞋底摩擦石板的声音,还是无法避免。
苍白僵硬的手在沼泽里无声地挣扎着,我朝着石台缓缓走去。
一般来说,这样的布局,石台上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放。只有一个可能,石台上的东西被人拿走了,或者说,石台并非装饰作用,它上面也不需要摆放东西,因为它才是真正的主体。
逐渐靠近石台,我的神经也高度紧绷,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什么也没有发生,山谷里依旧安静。
我俯下身,把石台前前后后看了个遍,也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就和外面的公园里见到的那种石头凳子大差不差。
我皱了皱眉,视线从石台上挪开,落在阶梯的入口处。
小海绝对是走上了这段阶梯。
他究竟要去什么地方?他父亲傅青羽又是谁?金羽令又是什么?
太多太多的问题,似乎只有走上阶梯,才能窥得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