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夜枫打来的。
我再抬起头,黑猫已经扭过头,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
我拿起听筒,夜枫的声音有几分急迫,“夫人!萄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了!”
异界存在一种叫契约的东西,与血契有些相似,但血契一般用于夫妻之间,而契约则是高等生物和低等生物之间存在。
比如,像夜枫、白霖这种已经完完全全修炼萄萄的妖,就是高等生物。而黑猫这种,只是具有人类小孩似的神智,连说话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化形,自然就是低等生物。
血契讲究的是生命共享,更注重夫妻之间的平等。而契约,却是高等生物对低等生物完完全全的掌控。
譬如夜枫和萄萄签订了契约,萄萄的一举一动,夜枫远在异地也能感受到。
我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的黑猫,下意识地不想让它听见我们的谈话声,用手捂紧听筒,抱紧电话机,急匆匆地走到客厅去,反手关紧卧室门。
我压低嗓音,“你家的猫坐在窗台上看风景,活的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
“看风景?”夜枫猛的提高嗓门,差点震破我的耳膜,我赶紧把话筒拿开,“夫人,您……您不会在逗我玩吧,萄萄喜欢上蹿下跳拆家啊,他怎么会喜欢看风景?”
她向来清冷的声线里,带上了些许哭腔。
我一愣,“是你搞错了吧。”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我心中生出不安的情绪来,“我第一天见到你家的萄萄时,他就坐在窗边看风景……”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我惴惴不安,不停往门边看,忽然,我目光一凝!死死盯着门缝底下的四只猫爪,眼睛猛然瞪大!心脏跳动速度骤然加快,惊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猫……猫居然在门后面偷听我打电话?
它究竟想干什么!
“夫人,萄萄可能出事了,我现在去接你,你切忌表现出异样,最好不要再和萄萄待在一起。”悲恸过后,夜枫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冷静地和我交代。
电话那头挂断电话,我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沉默了下来。
黑猫迈动灵巧的四肢,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按着胸口,心脏在胸腔下剧烈跳动。
夜枫说她很快过来,但具体什么时间她却没说。
我没敢再进卧室,把门窗关的死死的,一个人躺在沙发里。窗外夜色浓重,没有星星和月亮,就像一块黑布直挺挺地挂在那里。
我努力睁大眼睛,保持清醒,但当挂钟走到“12”时,忍不住昏昏欲睡。
没有电视机,没有娱乐,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怎么可能不困?
我时刻保持着警惕,睡得很浅,半夜迷迷糊糊被尿憋醒,茫然起床,摸着黑拧开卧室的门把。
只有卧室才有厕所,我这几天都习惯了,睡得神志不清,也没想那么多。
前脚刚踏进卧室,我的眼中就映入一团黑漆漆的影子。
我的心脏猛的一跳,微微睁大眼睛,呼吸停滞,浑身僵硬,睡意清醒了一大半。
黑猫缓缓扭过头,恰在此时,苍白的月亮从厚重的云层里挤出来,惨白的月光撒向大地,照出黑猫那张半人半猫的脸。
它头上还是有毛茸茸的耳朵,茂密的毛发也没变,唯独那双眼睛、鼻子和嘴巴,变成了人的模样,还有皮肤也是……
它森冷的双眼幽幽盯着我,嘴巴微张,露出白色而尖利的牙齿。
我吓得尖叫一声,“砰”的关紧卧室的门,夺门而出!
我根本不敢在这个房间多待,连电梯也不敢坐,惊慌失措地跑进漆黑的楼梯。
那张脸我见过!
叶片上的那张脸,和黑猫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前台正趴在桌上打瞌睡,听见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茫茫然地抬起头,她漆黑的瞳孔里,映出我惨白的脸色。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拦住我,“夫人,您怎么了?”
我死死抓紧她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瞳孔疯狂颤抖,嗓音里带上了浓浓的哭腔,“救……救命!”
……
半夜三更,我裹着毯子,坐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前台体贴地端来一杯热水,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她就跟在我旁边,哪里也不去。
没多一会儿,一群人破门而入。
夜枫走在最前面,身穿白裙,手里拿着一柄剑,长发高高束起,白色的丝带在风中翻飞。
前台恭恭敬敬地低下头,“神使大人。”
神……使?
我僵硬地转动眼珠子,视线慢慢落在夜枫身上。
神使这个称呼,有些熟悉。
第一次听到神使,源自夜心,她自称是大石村的祭祀神使,后来经证明,她只是上一代的祭祀神使,所以,这一代的祭祀神使,是夜枫?
我不太明白神使是做什么的,根据夜心的描述,她一生都在寻找夜擎,我猜测,神使大概负责和夜擎和大石村之间的消息传递。
神使这个职位,可以是大石村的人,也可以是夜擎的人,或者她两边谁也不站,全看要怎么用了。
“发生了什么事?”夜枫疾言厉色地质问前台,锋芒毕露,与在我面前时沉默的模样全然不同。
前台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要跪下,我伸手握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萄萄。”一出声才发现,我的嗓子嘶哑得厉害,像要冒烟了似的,我赶紧喝了口温水,声音才好转一点,“萄萄的脸,变成了一张人脸。”
夜枫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许久没有动,我从她眼中看出了巨大的悲伤。
我和她一起上楼,通道的还有她带来的那几个人,似乎是夜枫的手下,从进来起就一直盯着我看。
我倒不是多好看的人,我想,他们大抵是在猜测我这个族长夫人怎么如此平平无奇。
萄萄静静地趴在窗户边,四肢绵软无力,身体下流了一大滩血,地板上全是,整个房间像是凶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