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大眼睛，心里涌上一股寒意，立刻坚定拒绝，“当然不可以！”
女子眼角垂泪，嗓音幽幽，“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行么？我出身不好，我爹是个柴夫，为了一口饭，把我卖给将军做小妾，可怜我至死，也未曾体验过什么是爱情。”
我的皮肤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心尖儿狂颤。
小妾？现在哪里有什么小妾！
我的声音里带上一股浓浓的哭腔，“你、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人……”
女子冰冷的手指抚过我的脖颈，尖利的指甲在皮肤表层刮过去，她娇艳的红唇凑在我耳边，嘴角勾起一抹阴测测的笑，“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么？”
她的手按在我的后腰上，用力一推，我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前趔趄，栽倒在地上，额头重重磕上地板，疼得我龇牙咧嘴。
“夫人！你怎么了！”一道惊叫声传来，紧接着，一只细小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一扭头，就对上一张刚绽开的花骨朵似的小脸。
小姑娘脸圆圆的，生得一双圆润的杏眼，头发扎成两条辫子，肩膀瘦得像一片薄薄的纸，四肢都是骨头，不见一丁点肉。
最古怪的，是她的穿着。
盘扣深蓝色长袖，黑色长裤，一双布鞋。
这姑娘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眼睛里透着一股涉世未深的灵气。
她关切地盯着我的额头，急得一跺脚，“坏了坏了！今天将军要来你房里，这可怎么是好？”
将……军？
我脸上的肌肉逐渐僵硬，悄然打量四周。
白色的围墙高高筑起，院子里有一颗桃花树，还有一张石桌。再一看我的穿着，旗袍长长的裙摆直垂到脚踝去，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绒披风，寒风凛冽，冻得彻骨，明明手臂大腿脚踝都已经被冻得发紫，却还是穿着旗袍。
我不由得想起歌剧院碰见的那个女子，艰难吞咽一口唾沫，不会……真这么巧吧？
被父亲卖入将军府的贫苦女子，为了讨得将军的欢心，能在这大宅子里有一处容身之地、有一口饭吃，大冬天的穿裙子出来，即便冻得浑身发紫也不愿将自己裹成粽子。
我愣愣地杵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勉强消化这些信息，嗓子嘶哑得格外厉害，“我没摔着，外面有点冷，咱们回屋吧。”
小丫头惊诧地瞪大眼睛，“夫人，你不是说，等会儿将军会经过此处，你要在这里偶遇么？”
我的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总之将军晚上会来，不急这一时，若是把身子冻坏了，不值当。”
小丫头脸上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夫人，你可算想通了！我之前劝了你好多回，你总是不听！夫人呀，你可别再为将军带回来的那几个女人着急了，这后院里的女人，来了又走，走了走来，留的最长的还不是你和大夫人，将军心里是有你的！”
我勉强笑了笑，心不在焉，跟着她回到房间里。
看房子的格局布置，这里大概是一处四合院。毕竟是将军的住宅，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比我见过的农村洋房还要好。
不过，屋子里有些冷，这具身体毕竟只是一个小妾，什么都要看大夫人的脸色，盆里只有小小几块碳火，冻得人直哆嗦。
我把小丫头支开，打开衣柜，翻找衣服。
翻箱倒柜半天，竟然连一条裤子都没看见，别说大棉袄了。旗袍，旗袍，除了旗袍还是旗袍！
我气急败坏地摔上衣柜门，一个人坐在床边生闷气。
凛冽的寒风疯狂拍打窗户，夹杂着一阵阵的敲门声。
我实在冷得要死，没什么好脾气，大喊一声，“进来！敲什么敲！”
敲门声一下子止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推门进来。
寒风跟随着缝隙钻进来，他浑身都是寒意。
来人身穿一件黑色大氅，身材笔直，相貌平平无奇，但是他长得又高又壮，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安全感。
我以为敲门的是那个小丫头，没想到竟然是个男人，呆呆地坐在床边，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他走到我面前，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我头顶，形成一股压迫感。
他静静地打量我，“小柳，你从前见我，跟老鼠见到猫一样，胆小又怯懦，今日胆子怎的如此之大？”他嗓音低哑，眸色晦暗不明。
我并非是没有经历过人事的小姑娘，只是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味，吓得浑身一激灵，哆哆嗦嗦地后退。
男人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你平常虽然怯懦，但在房事上却是很大胆，怎么今个儿与往常全然不同了？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中邪了。”
我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着被角，嗓子剧烈颤抖，“你、我……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将军不如改日……”
话还未说完，他忽然俯身，距离我仅仅只有十厘米不到，那双久经沙场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嗓子沙哑得格外厉害，“小柳，我倒是觉得你今天，别有一番风情。”
男人粗粝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我的双眼迅速凝聚出一层水雾，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胃里一阵阵反呕。
眼见他一点点靠近，我再也按捺不住，使劲浑身力气，狠狠推开他，匆惶爬起来，手脚并用，刚爬起来没多久，脚腕忽然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急得我尖声大叫，闭着眼睛疯狂踢打。
然而，我越是挣扎，他控制得就越紧。
右脚一不小心踹上他的眼睛，他愣了愣，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我惊慌失措地跑出去，连鞋也没来得及穿。
身后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金小柳！”
纵使再好的脾气，被一个小妾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这会儿也该有了怒火。更何况，一二三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身后不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不敢停下，更不敢回头，闷头往前冲，很害怕被抓住。
转身拐进一条小道里，余光瞥见旁边虚掩的房间，我来不及想太多，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立刻钻进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