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这截发丝,捏在手里,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我稍稍后退一步,刚好撞在云小萝身上,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那那男子,“我师兄可真厉害啊,什么都会。”
“说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师兄怎么称呼?”
“我师兄叫云镜。”
我看了那人一眼,小声询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云小萝也压低了嗓音,很怕打扰到云镜,“你也算歪打正着了,瓶女和我们凤岐山有些关系,那截头发丝,就是瓶女的发丝。”
“按照我们凤岐山的规矩,瓶女的发丝由掌门保管,我师父年迈,师兄即将继任掌门,如今师兄云游在外,师父担心师兄回去的时候,他已经仙逝,所以在师兄出门之前,就把发丝交给了师兄。”
“瓶女的发丝可以召唤出瓶女的尸骸,有很多坏人觊觎着瓶女的尸骸,我们凤岐山就是专门管这个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来这里驻守。”
我若有所思,“所以,你就是被派来驻守的弟子?”
云小萝骄傲地扬了扬眉,“当然!在凤岐山,只有优秀的弟子才有资格被派遣来驻守!”
我谑笑一声,“你开玩笑的吧?这个地方不是很危险么?我看你明明是吊车尾的弟子。”
云小萝急了,嘟着嘴,直跺脚,“你怎么能瞎说!我们凤岐山又不是把弟子派遣过来就不管对方的安全了,驻守的弟子可以手持一件神器,你根本就不明白!”
神器?
听到这个词,我微微眯起眼睛,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副画面,“等一下,云小萝,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的时候,这座庄园里有一处院子,树木枯萎,草木凋零,凡是走进这个地方的人,都会枯萎。该不会……那就是你在背后搞鬼吧?”
“啊……这个……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啊。”云小萝尴尬地挠头笑了笑,眼神左右游移,心虚得很。
我无奈摇头,这个云小萝,实在傻白甜,随便几句话就把她的底给套出来了,可见,这小姑娘是蜜罐子里头长大的。
最开始,我和秦夜、钱露闯进庄园,云小萝作为驻守此地的人,不知我们善恶,贸然攻击我们,也正常。
她忽然凑近我,指着云镜,小声耳语,“马上,马上瓶女就会出现了!”
只见云镜身前白雾涌现,模糊不清。
我心生警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镜,“那我们要不要先退出去?”
云小萝呆呆愣愣地瞅着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的额头滴下来一滴冷汗,出于保险起见,我拽住她的胳膊,缓缓往后退。
刚退了没两步,却见翻涌的白雾已然消散,云镜收了法力,转过头,眉头紧蹙,他方才法力透支得太厉害,以至于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不用担心,瓶女的尸骸里虽然蕴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但它本身没有杀伤力,只不过,世人都不知道如何吸收这股力量,倘若强行为之,只会走火入魔。因此,凤岐山需要看守此处。”
一具白色的尸骸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诡异的是,这具尸体的皮肤都已经腐烂,只剩下骨头,它却还有头发。
头发乌黑有光泽,与活人的头发一般无二。
我有些激动,来到秦城之后,一波三折,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刚上前两步,我又忽然停下来,想起一件事,狐疑地盯着云镜,“你们为什么要帮我?看守瓶女的尸骸,是你们凤岐山弟子的职责,你们现在把尸骸交给我,不是玩忽职守么?”
云小萝站出来,把玩着垂在胸口的小辫子,大声说:“我们好心帮你,你还怀疑我们要害你吗?”
她说着说着,竟有些委屈,“我师父说过,人不能死板,我们看守尸骸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让人走火入魔,以至于祸害一方百姓吗?”
“尸骸在你手中,你又不会走火入魔,反而,不给你你才会变成一个大魔头。给了你以后,我们凤岐山再也不用看守这个地方,一劳永逸难道不好吗?”
云镜微微点头,“姑娘不必疑心,小师妹所说,也是我心中所想。”
他们说的却也有几分道理,我回过头,盯着瓶女的尸骸,缓慢走过去。
缓缓伸出手,就在指尖触碰到尸骸的脸颊时,尸骸顿时化作一股白色烟雾,流向我的指尖。
待所有烟雾消失,尸骸也消失了。
无数道喧嚣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隐隐约约间,我仿佛看见了刀剑相向的古战场,哭嚎的孩童,燃烧的废墟……一道道痛苦而狰狞的面庞不断在眼前闪现,最后,定格在一张美艳却又绝望的脸上。
她长发拖地,下半身被放在花瓶里,凄厉嘶吼,“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你的后代永无宁日!”
“我以血为咒,以尸骸为引,我愿意献祭我的全部灵魂,诅咒你的所有子孙后代!不得好死!”
一股强大的煞气直扑面门,瓶女凄厉的诅咒不断在耳边回响,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脑袋如同遭受重击,两眼一闭,失去了所有意识。
……
山歌悠扬,像是在很遥远的山那边传来,细听之下,又好像是姑娘在耳边歌唱。
风带着寒意,从面庞上拂过,我揉着像要裂开的脑袋,艰难睁开双眼。
海天共一色,一叶孤舟在茫茫无际的海面行驶,我躺在舟上,云镜坐在我旁边,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一边划船,一边哼曲儿。
手臂支撑在船上,慢吞吞坐起来,云镜抬起眼皮,“你醒了。”
听见说话声,云小萝立刻丢了船桨,兴冲冲地跑过来,“你终于醒啦!你都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未食一粒米,未进一滴水,嗓子干哑得发疼,“有没有……水?”
云小萝递过来一个水壶,我赶紧抱住,仰起脖颈,拼命往喉咙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