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夜擎的妻子。
只可惜,这句话我不能对任何人说,也没有人会相信我。
孔姑姑苦口婆心地劝我,“姑娘,你别嫌我多嘴,五爷素来不近女色,他待你确实已经足够好了。这世间,混账的男人就和这两条腿的男人一样多,五爷待你,甚至已经比许多男人待自己的妻子还要好。”
手指按了按眉心,我有些疲倦,“孔姑姑,我是问你杜嫂的事儿,不是让你劝我的。五爷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再说了。”
孔姑姑没法,只能收了话茬。
她摇摇头:“姑娘,我没有必要骗你。”
“小蚊子已经去报官了吗?”
“官府怎么说?”
“官府那边只说会派衙役过来,但我估摸着,要是杜嫂的家人不去闹,官府那边是不会管的。”
我沉吟片刻,忽的压低声音,盯着孔姑姑的眼睛,“后山的乱葬岗,你可有亲自去过?”
孔姑姑一愣,旋即摇头,“我怎会平白无故去那种地方?”她突然紧张起来,“姑娘该不会想去乱葬岗瞧瞧吧?姑娘,还是别了,那种地方阴气重,你又是女子。再说,杜嫂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我们既然已经报官,剩下的交给官府就可以了。”
我垂下眼眸,藏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知道了。”
夜幕降临,四周寂静如坟墓一般。
月影下,竹子的影子倒映在窗上,像一个个细瘦高挑的人站在外面,凝视着窗户里面的人。
我慢慢掀开被子,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地穿衣服。
“咔嚓、咔嚓、咔嚓……”
外面传来一阵咀嚼食物的声音,还伴随着口水吞咽,像在吃什么极其美味的食物。
我穿衣服的动作一顿,眉头紧锁,凝神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窗外立着一排排黑影,阴冷的夜风拂来,树影婆娑。
“咔嚓、咔嚓、咔嚓……”
那声音还在继续,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明显,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静静地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看来,今天晚上,那东西是盯上我了。
如果我出去,多半会遇到和杜嫂一样的事情,如果我不出去呢?
不出去,怎么可能不出去。
我本来就是要出去的,难道要因为这东西打乱原本的计划吗?
更何况……
我垂下眼眸,捏紧袖子里的符纸。
来到彼岸之后,我原本的法力已经全部消失,但是,我画符纸的本领却没有忘。
我画的符纸不是顶好的,却也不是太差,对付一般的阴魂都没有问题,我起码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活着回来。
想清楚这些,我定了定神,慢慢打开大门,抬脚跨过门槛。
冰冷的夜风吹到脸上,神智陡然清醒不少,那股咀嚼食物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仿佛有一只嘴巴贴在我的耳边吃东西似的。
出了院落大门,我迈着轻巧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确定孔姑姑和小蚊子没有发现我的行踪以后,我长长松了一口气,低头点燃手中的灯笼。
暖黄色的光亮瞬间驱散周围的黑暗,借着灯笼的光,我也看清了周围的情形。
和白天没有多大区别,但是,这路中间,为什么会有纸钱?
风一吹,纸钱在半空中飘荡,最后,落在我的面前。
我皱着眉,绕开纸钱,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些纸钱竟然全都变成了真钱!
我一愣,脚步慢慢停下来,转过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的钞票。
面额不大,却也不小,足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
可是,刚才这些钱不还是纸钱么?
那一刹那间,我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可能性,最终定格在其中一种身上——借命。
民间传说,命不久矣的人,会在马路上摆几张纸钱,只要把这些钱捡去的人,就会付出相应的寿命,嫁接到这将死之人身上。
但是,很明显,这些钱不是真的钱。想要借命的人,也不是真的人。
是阴魂,用冥币借命。
而冥币之所以会突然变成真钱,是障眼法。
我基本上可以确定,现在我身边,一定有一只阴魂,只可惜我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任何犹豫,我转身就走。
“啧,这么多钱,你看见都不想捡起来吗?我在树上看着,都快忍不住了。”
一道黑影忽然从树上跳下来,我本能地往后退一步,只见来人衣袂翩翩,气质儒雅,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端的是风流公子的模样。
“刘愚?”
我先是一惊,随后,便愣住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愚收了折扇,慢慢朝我走来,我警惕地盯着他,低喝一声:“你有什么话就在那说!不要过来!”
刘愚的嘴角噙着一抹不羁的笑:“怎么,你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怕我不是人,是阴魂假扮的?我看你一个人都敢出来,以为你胆子很大呢。”
我沉声道:“我胆子大不大和你没关系,但我知道,你大半夜出现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安好心!”
刘愚摊开手,一脸无辜:“姑娘,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如果真的鬼鬼祟祟,现在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我却是从小习武的,如果我真的打算行不轨之事,怎么会主动出现?”
刘愚轻叹一声,月光照进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似盛了一汪柔情的水:“姑娘,实不相瞒,我是为了你才来这里的。”
“我?”
刘愚颔首:“那日在三公主府上,你受伤之事闹得很大,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你是五爷萧寂的人。没法子,有五爷这层关系在,即使我想关心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后来,我打探到,你才醒来,就自己一个人回去了,当天晚上,五爷来看你,结果却是黑着脸出去的,再后来,他就没有再出现。”
“你的伤势很重,和五爷闹翻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甚至都不敢想,你失去了五爷的庇护,哪有大夫来给你换药?”
刘愚说的很真切,很动人,我的脸色却当即一黑:“你监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