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锣鼓喧天中,新娘子和新郎一起走出来,两人牵着红绸缎,上头的座椅上坐着一名白胡子老头。
四周热闹非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窈女看在眼里,只觉得刺眼。
竹剑和那白胡子可是杜菱的杀父仇人啊,现在,这具身体不仅要和竹剑成亲,还要把白胡子当成父母一样跪拜。
凭什么?!
更不要说,现在天下大乱,多少人,流离失所,饱一顿饥一顿,天霄府竟然大摆筵席,这难道不讽刺吗?
“一拜天地!”
随着司仪的一声大喊,窈女和竹剑还没拜下去,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忽然变了,厚重的乌云从另一边飘过来,天色瞬间暗淡下去。
在场的人同时一愣。
竹剑一记威胁的眼神扫过来,示意我和他一起拜。
大家只当是寻常的变天,并未放在心上。
但,真的只是寻常吗?
“二拜高堂!”
转过身,坐在高堂之上的白胡子老头笑容可掬,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个慈和的长辈。
竹剑面带微笑,俯身一拜,然新娘子却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顿时,四周的目光聚集在窈女身上,白胡子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在那一瞬间,窈女浑身冰冷,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在对方强大的威压之下,窈女被迫低下头。
司仪擦了擦汗,继续高喊:“夫妻对拜!”
话音落下,黑雾顿时在宴席中散开,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这门亲事,我步同意!”
竹剑好似预料到了什么,迅速地看了窈女一眼,眼中划过一丝浓浓的嫉妒与狠厉。
竹剑反应迅速地抽出一旁宾客的腰间佩剑,锋利的刀刃闪过瘆人的寒光,不由分说地刺向黑雾中的那道人影。
窈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虽然她心里清楚就算整个天霄府加起来,也不会是神者的对手,心脏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
那一晚过后,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即便他们彼此都清楚,那一晚并非两厢情愿,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关系。
黑雾中传来女人娇柔的惊呼:“竹剑师兄!是我!”
竹剑急急停下攻势,剑尖一转,兵器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黑雾中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黑衣,气质淡漠疏离,那轩朗的眉宇,即便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加起来,也不敌他一分半豪,这样的长相,素来只在画上看见过,如今活脱脱地走出来,使人不禁怀疑,这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场面短暂地寂静了一瞬,很快沸腾开。
因为,那男人身前站着的女子,竟然是他们的琴瑶师妹!
竹剑又惊又疑:“琴瑶师妹,这个人是谁?”
宸御低低一笑,华丽精致的眉眼间转过一丝玩味的笑意:“我不过是个过客,至于我的来历就不说了,毕竟今天的主角是你。”
竹剑的神色格外警惕,就像女人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时,心里会不由自主地比较一样,男人之间也是如此。
竹剑想起这男人出场时说的那句话,眼神更加不善了:“这位仁兄,如果你是来参加在下的婚宴的,在下欢迎,如果你是来捣乱的,请你出去。”
“婚宴?”宸御挑了挑眉,眸光从万千人海中越过,落到窈女身上。
从他进门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向窈女,好似他们两个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竹剑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隔绝了宸御打量的目光。
宸御嗤笑一声:“那边是你的新娘?可是,为什么这个没有穿婚服的姑娘却怀了你的骨肉?我在想,新娘子莫不是被调包了吧。”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哗然。
琴瑶的脑袋低垂下去,手指紧紧抓住衣角。
竹剑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睛瞪大,一动不动地盯着琴瑶,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窈女提着裙摆从大厅里跑出来,看了看竹剑,又看了看琴瑶平坦的小腹。
白胡子纵身飞过来,随着他出现,混乱的场面勉强稳住了一些。
白胡子冷眼瞧着宸御:“小友,你究竟是什么人?今日是我天霄府的好日子,如果你执意要来捣乱,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宸御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过客而已。方才我从天霄府山脚下路过我,见溪流边一位羞花闭月的姑娘蹲在那里哭,我心生恻隐之心,上前宽慰,这才得知,原来这位姑娘的师兄今天成婚,而新娘不是她,可她却怀了这位师兄的骨肉,在下怜香惜玉,所以想为这位姑娘讨回一个公道。”
琴瑶急切解释:“府主,我并未让这位公子为我讨公道,是他……哎!我自知配不上竹剑师兄,所以竹剑师兄和杜菱师姐成亲,我心里是祝福的。”
白胡子的脸色铁青,拳头在身后用力捏紧,眼神不善地训斥:“糊涂!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居然还上赶着告诉别人!”
琴瑶的眼圈迅速红了,委屈在簌簌落下的眼泪中弥漫。
本来今天竹剑成婚,她就是最大的受害者,现在还被府主训斥……
周围的弟子们议论纷纷。
窈女冷不丁地出声:“你真的怀了竹剑的孩子?”
琴瑶轻轻咬紧嘴唇,微不可见地点头。
窈女立马扭头看向竹剑,当场拿起凤冠,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摔下!
竹剑的瞳孔骤然缩紧。
窈女冷冷道:“竹剑,你我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我爹临死前被我托付给你,正是因为信任你,想不到你竟然做出背叛我的事情!我杜菱是天之娇女,绝对不可能和你这种水性杨花的男人在一起!”
顿了顿,她扭头看向一旁的男人:“这位公子,既然你是路见不平的义士,你帮了琴瑶师妹,不知你可否愿意帮我?”
宸御挑起眉尖,饶有兴味地问:“怎么帮你?”
“带我走。”窈女捡起方才被竹剑扔掉的兵器,割下来一缕发丝,洒向竹剑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