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鹤鸣!”
“住手!”
蔺正和秦婉君的声音同时响起。
在权植的船舱中,秦婉君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隆冬的海上,寒风肆掠,她却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看款式,应该是十几年前的裙子。
她那张不再紧致青春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总是盘起的头发也散落在肩头。
像极了照片中的模样。
二十年前,宋伯远永远离开她的那天……她就是这样打扮的。
此刻,她的眉宇间不似之前一般总是充满着怨念,而是决然与无畏,视死如归。
权植没想到秦婉君竟然藏在自己的邮轮上。
他眦目地看向助理。
助理一脸茫然。
“是我。”
秦婉君的身后,被权植的保镖摁在地上的江逾白走了出来,那个装着江夫人头骨的盒子依旧被他拎在手中。
江逾白说,“这场戏,你开锣的太早,观众都没有就位……”
“你说是吧,阿砚。”
宋砚青深邃的眸光颤了颤,无视江逾白,冷冷地看向秦婉君。
秦婉君抿紧了唇,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宋砚青的身上离开,她对权植说,“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的棋手,但并不妨碍我对你的恨。”
恨?
听到这个字,权植的眼中掠过轻蔑的笑意,“秦小姐,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明白吗?”
“害了秦家,宋家……甚至贺家的,都是你啊!”
他故意喊“秦小姐”就会在提醒秦家的覆灭。
秦婉君气的咬牙,她挺直了脊背,“我知道是我,但就像闫鹤鸣说的……今天是你的死期!”
权植逃亡途中,带的人并不多,此刻他的人除了甲板上的助理和两位保镖,其他人已经全部被秦婉君埋伏在邮轮上的人解决了。
谁胜谁输,没有任何的悬念。
但他的手边,还有虞倾。
他手中的枪抵在虞倾的太阳穴时,所有人都慌了。
“权植——”宋砚青低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你不就是想要安全地离开洛城吗?我和虞倾交换……”
“不要——”
“阿砚——”
虞倾和秦婉君的声音同时响起。
宋砚青面无波澜。
权植挑眉,“好啊……”
比起虞倾,宋砚青的作用大多了,再说,宋砚青可是宋伯远的儿子。
那个曾经对他不屑一顾,宋伯远的儿子。
如果宋伯远还活着,知道自己的儿子将成为自己的手下亡魂,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阿砚——”蔺正低喊了一声。
宋砚青没有接腔,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只有一个意思,虞倾回来后,该出手时别犹豫。
蔺正猛地攥紧了拳头,眼圈一红。
权植这边虽然人少,但手中有人质,所以暂时占据着上风。
宋砚青踏上甲板的时候,虞倾身上的绳子刚刚解开。
说说时迟那时快。
谁也没看到子弹是从哪儿射出来的,权植握着枪的手腕被一枪击中,手中的枪应声落地,于此同时,他的助理和保镖也纷纷倒地。
电石火光之间,宋砚青用尽全身的力气,飞扑在虞倾的身上,抱着她从栏杆跃下。
扑通——
两人猛地坠下海中。
虞倾手臂有枪伤,身上的力气早就在被绑的途中消耗殆尽。
此时,海水四面八方地袭来,用力地挤压着肺部,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而宋砚青更严重。
刚刚邮轮上的那一扑,已是他最后的力气。
身体落水的瞬间,就开始失控地下沉。
虞倾憋着气,摇摆着身体,想要向宋砚青靠近。
就在这时,位于他们上方的邮轮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海水自邮轮为中心点,向四面八方扩散,卷起一阵阵的巨浪。
震耳的爆炸声中,海水像是沸腾了起来,虞倾被巨响掀开,意识陷入了黑暗。
身体漂浮在水中,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
虞倾喜欢这种感觉。
但耳边,吵吵闹闹不停,像是有一千个人在同时说话。
烦。
燥。
虞倾伸手去挥,却碰到了一个手感冷硬的东西,随即是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刺耳。
她霍然睁开睁眼,与刚刚推门而入的谢瑜笙和许亦柠,视线相撞。
刹那间,万物止息。
许亦柠盯着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谢瑜笙,倒是淡定许多,“醒了?”
虞倾眨了眨眼睛,喉咙还疼的厉害,但好像可以说话。
她试探的发出一个音节,“嗯。”
听到这个“嗯”,许亦柠的眼圈就红了。
“你……你……”
她情绪激动,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抹了抹眼泪,她走到虞倾的床边,哽咽道,“总算醒了。”
虞倾一怔,随后嘶哑出声,“我……睡了很久吗?”
“……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
可她明明感觉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怎么就过了一个礼拜?
逐渐,昏迷前发生的种种在脑海中闪过,跌落入海的窒息,热浪翻滚的海面……消失在视线的宋砚青。
“……宋,宋砚青呢?”
听到虞倾的问题,许亦柠突然不说话了,连眼神都在回避。
“宋砚青呢?”
抵挡不住虞倾的逼问,许亦柠终于说,“还……还没醒来。”
“他的情况要比你的复杂一些。”
起初,虞倾还不了解许亦柠所说的“复杂”是哪种复杂,直到她在谢瑜笙的办公室看到了宋砚青的病例报告。
他肩膀的枪伤未好,引发了严重的高热,后来在邮轮爆炸时,身体被巨浪推到礁石上,撞在了后脑。
通过目前的观察来看,他苏醒的可能性很低。
用通俗一点的话说,宋砚青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植物人。
这对虞倾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在重症监护室的走廊,她隔着玻璃看着满身插着管子的宋砚青,心一点点地下坠。
她从未想过,宋砚青会躺在这里。
而且是这样的模样。
此时此刻,她根本不关心那些陈年往事,也不想知道权植,江逾白,秦婉君……究竟死了没有。
她只想在这里,陪着宋砚青,等着他醒来。
“虞倾,你需要休息。”
“我不累,谢瑜笙不是说过……只要我在这里守着他,他就会醒来的吗?”
贺严沉深深地叹了一声。
“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而且囡囡也很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