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琰轻笑着,笑容里一改往日的温雅,飞扬的眉间悄然跃上一丝邪肆。
苏筱略显有些苍白的唇瓣,经上官琰稍带粗粝的指腹拂过,染上浅薄的桃粉媚色。
有一股忄青绪在心中密密波动着,她的心也跟着一阵阵微微痉挛。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她知道,这是忄青欲初动产生的象征!
她不害怕,更不陌生。
这忄青绪一旦放任它自由发展,就会使人坠尽柔忄青蜜意的巨网里,被紧紧的束缚住,从此挣脱不得。
只待彻底沉沦,她的心,她的思想从此都不会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苏筱一下清醒过来,强制自己将忄青绪生生压了下去。
她抬眼,嫣然的笑着,看向上官琰,苍白面上的夺目樱唇一动,“我尚在病中,太子殿下难不成会饥不择食,对这样病恹恹的我也能下手?我的声誉倒无妨,只是你的……难道你就不怕被我拖累吗?”
“有什么好怕,又有什不可?某只历来都是‘利爪相向’的小猫抓痕,本宫都记得一清二楚呢,如今这只猫儿难得勉强温顺了一次,本宫又岂能不把握时机,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上官琰目光灼灼,直视苏筱,他幽邃眸子的深处,一簇火苗在隐隐舞动,似有燎原之势。
苏筱的心骤然一缩,宛如坚硬无比的钢铁被掷进熔浆。
浑身每个细胞都处在战栗之中,脊背上的寒毛一根也接一根慢慢爬了起来。
她的面上却仍是稳稳的神色,贝齿一动,轻吐几字,“衣冠禽兽。”
上官琰一愣,非但未发怒,嘴角的笑反而荡开来,笑得洒脱肆意。
他陡然欺身凑近苏筱,与她鼻尖相抵,漫不经心道。
“权谋纷争,尔虞我诈,你我皆戴着面具,置身其中拼命往上爬。你说,这些人中又有几个人模人样的?比起禽兽和禽兽不如,这衣冠禽兽实在好听太多了。承蒙三小姐如此尽心赞美,本宫该如何来表示答谢之意呢?”
上官琰再次往前凑了凑,似笑非笑道,“不如,本宫吃点亏,奉上香吻一个如何?”
苏筱身子僵硬得如同雕塑,上官琰说话间,一股清爽的暖风直直扑洒在她面上,她的脸完全不受控制,霎时染上一层薄媚。
这一刻,上官琰的眸子里有深不可测的漩涡,吸着她,拽着她沉沦进去。
她的脑袋如同灌进了浆糊,思绪几乎转不过弯来,连对肩上原本火烧火燎的痛感也变得迟钝起来。
只有眼前放大的脸,清晰无比。
但这张俊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似乎灿烂的有些欠扁……
苏筱被上官琰夺目的笑意惊醒,看清他眼底的戏弄之意,她冷了眉眼道,“太子殿下,莫非你是想与上官渊比肩一较高低?还是皇家的教养就是教你们恬不知耻的调戏弱女子?”
竟拿他与上官渊那个自负的草包作比较!
就这样伶牙俐齿,受不得半点欺凌时时刻刻都有可能扑上来反咬一口的模样,还是弱女子?
上官琰的笑容垮在唇边,险些被惊岔了气。她以为这样激他,就能让他顺利放过她?
苏筱心思玲珑,可惜漏算了一点,皇族人生来处于人上人的优越环境中,自小养成了强烈的不服输的性格。不管是上官渊还是上官琰,在他们眼里,皇权是不容挑衅的权威。
上官琰瞬也不瞬的看着苏筱,呼吸也变得极轻,他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头仰了起来。
既然都已将调戏的帽子扣到他的头上来了,他岂会平白无辜的担下这样的罪名?
上官琰浅淡一笑,对着近在咫尺的朱色唇瓣吻了下去。
柔软的温热毫无预警的触碰上来,苏筱惊得睁大了眼睛,眼珠子都不会动了,整个人都定格住。
她的脑袋里只有一个疑问在回荡,上官琰不是只想戏弄她而已吗?
怎么动起真格来了?
思绪飘回,苏筱挣扎起来,她的下巴被牢牢捏在上官琰手中,稍动一下就会有剧烈的痛意传来。她不会因为这点疼痛就妥协,可她此刻虚弱不堪的身子,挣扎的力道,在上官琰眼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苏筱的抗拒,上官琰顿了顿,随后却愈发温柔,采用柔忄青攻势,试图一点点剥离她的意识。
苏筱察觉他的意图,在心底冷冷一声,突然,停下所有的动作。
人都是如此,越难得到越不肯放弃,摆在眼前不费吹灰之力的,反而提不起兴趣。
她越是挣扎,只会更加激发出上官琰的征服欲,她何必自讨没趣?
大不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然而,苏筱再一次料错,对她放弃抵抗的动作,上官琰只是松了捏住她下巴的力道,他的唇,却依旧没有要离开她的唇的意思。而且,他似乎觉得不够一般,更是一手扣上她的后脑勺,铺天盖地地吻过来。
直至苏筱一张脸憋得红艳如胭脂,双目潋滟似含着无助的水光,上官琰才放开了他。
新鲜空气一下涌来,苏筱大口大口呼吸着,手撑在身子,气喘吁吁地瞪向上官琰。
上官琰毫无愧色,甚至是大义凛然道,“三小姐,难道本宫坐实了你所说的调戏二字错了吗?”
苏筱咬牙,恨不得撕碎眼前一脸无害的人,可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笔一笔的账,她可都牢牢地记着!
她随即扭开头,闭上眼睛侧身往里躺回床上,留了个背影给上官琰。
上官琰见状,微抿薄唇,脸上重新浮上温和的笑意,可他的眼底爬满了遗憾,似无趣极了。
他还说还想看看这只小猫炸毛的可爱模样,没想到小猫不仅对他狠,对自己也这般狠,宁可让他轻薄戏弄了去,也不向他低头。
刚刚明明被他吓得脸色都变了,也要拼命压住的真实忄青绪,给他一个孤傲的背影。
上官琰向床上飘去一个目光,摇了摇头,哑然失笑,放下廊柱处的薄纱,遮掩住他方才躺过的软榻,也和衣躺下了。
目光却透过薄纱,落在苏筱挺得笔直僵硬的后背上,一片沉寂,让人捉摸不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竖起的戒备被攻破,他的心竟开始受人左右?
而且还是被一个世人皆成为废柴的女子。
他竟无法克制这样陌生的感觉,即使明知陷下去的路会坎坷,会布满荆棘与凶险,甚至或许万劫不复,可此刻他却迷茫得不能分辩利害,这感觉似染了蜜糖的罂粟,让他欲罢不能。
昏暗的琉璃宫灯散发出的柔和光芒,洒在他白皙的脸上,浓密的睫毛投下阝月影,他深邃的眸子藏进阴影后,一时忄青绪难辨。
片刻之后,上官琰若有所思收回目光,唇边漾起浅浅的笑意,愈发如窗外微醺的夜风。
闭上了眼睛,上官琰毫无困意,在黑暗之中,屏蔽了外物的左右后,他的意识反而更加清醒,敏锐。
他听着不远处的翻动声,知道苏筱一样也没睡,低声道,“筱筱,今日这番大战,你可曾发现什么古怪的地方没有?”
苏筱躺在,一动不动,心思却转了千回。
为了至尊的权利,这些人早已丧失了理智,君臣纲德,骨肉亲忄青都可以成为他们登峰的垫脚石。
得知左相谋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宣武门的大战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无非是搏命厮杀,血染墙头,有什么古怪的?
上官琰见她不答,侧了身子朝着她的方向。眼睛却仍闭着,神色似凝思一般,继续道,“今日宣武门外,来了一个不属于这场争斗的高手,他的身手,甚至在本王之上!”
这话旁人听了或许会觉得他自负,可他从不说假话。
他的幻术到了何种地步,不会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即使当时没有苏筱的安危左右他的思绪,他认认真真与那人打一场,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一个极快的的念头,在这一瞬间从上官琰的脑海里划过,如同一道闪电,他连影子都来不及捕捉,就已无踪迹可循。
他隐隐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人。
来不及细想,床上的苏筱却豁然转身,一双清冷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似讥似讽道,“若说古怪,我到有一个疑惑想问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可否为我解答?”
“你倒是先说说看,若是无关轻重的问题,本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官琰面上已没有了方才的惊悸,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
即使那双如玉的眸子没有注视着自己,苏筱却仍感觉到了,上官琰浑身上下自然而然的流溢出温润气质,舒适而惬意。
她的语气不觉放柔了一分,“今日你与那神秘人争斗,看得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我只是好奇,你的幻术究竟到了什么阶位?若说你与我是一样的阶位,我决计不信。”
上官琰没有接话,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苏筱脸上,不经意间浮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赞许。
不愧是能牵动他心绪的人,敏锐得有些过分呐……
只不过……筱筱,你这份敏锐,有些让人心疼。
从何时起,你对世人皆抱有一种警惕之心,连他也包括在内吗?
他没打算隐瞒苏筱,但是这个问题,他亦不准备回答。
上官琰的笑意里浮上从未露于人前的散漫轻快,四两拨千斤道,“本宫与你本就不是一个水平,你不信是很正常的,至于本宫的幻术品阶,三小姐眼光一向毒辣,难道没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