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地上杯盘狼藉,宫女太监们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孙公公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走上前,微低着头朝大长公主说道:“大长公主,陆郎中和徐侍郎卖官鬻爵这事性质实在是有些恶劣,王爷也是别无办法,只得照章办事,将他们收押入牢。”
大长公主冰冷的睨了孙公公一眼,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冷哼一声,大长公主说道:“摄政王的能耐,难道你不知道?他若是有心,这折子根本就递不到他手里。”
“大长公主说的是,不过大理寺卿崔覃刚正不阿,也素来不讲情面,即便对方是摄政王。这次他联合其他大臣直接在朝中将折子递上去,王爷即便想阻止,也是有心无力了。”
孙公公在宫中数十年,自然也是人精。
此次陆郎中和徐侍郎遭殃,慕廷骁是否从中作梗,他不知道,但也定非如表面所看见的这般简单。
可在大长公主跟前,这帮衬的话,他还得说。
慕廷骁贵为摄政王府,手握重权,与他为敌,无疑是剑走偏锋,自寻死路。
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事惹到了这位爷,从而拿他们两人下手。
这两人在朝中的职位虽然不高,可也算是身居要职,也算重重一击。
陆郎中虽然只是陆家的表亲,但两家走动频繁,陆郎中卖官所得的银两更是有一半进了陆家的账面。
这次他惨遭牢狱之灾,对陆家的影响不可谓不小。
孙公公想到这,暗自摇了摇头,慕廷骁若真是冲着大长公主而来,怕是与那静乐县主有关了。
思及此,门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就看见陆初阳急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静乐县主。”
陆初阳没有任何心思理会孙公公,直接走到大长公主跟前,抓着她的手,说道:“长嫂,表叔伯的事情您听说了吗?”
大长公主神情淡漠,拂了陆初阳的手。
见此,孙公公向前一步,脸上堆笑的说道:“县主,大长公主正为此事发愁呢。陆郎中卖官鬻爵这事,陆大人怎地也不劝劝他,反而被崔寺卿抓到了把柄。”
“表叔伯已经很小心了,哪知道还是被崔侍郎盯上了。”
“以后呀,还是小心些为好。”孙公公看了看大长公主,说道:“大长公主毕竟不是朝廷中人,有些事她也不能掺和。这一点,静乐县主还得多为大长公主体谅体谅。”
“孙公公说的是。”陆初阳低垂了眼眸,掩藏了眼底的暗色。
随后又似想到什么,抬头说道:“这件事在此时东窗事发,想来也并非偶然,怕是事出有因。长嫂,这事会不会跟王爷有关呀?”
“我一直在宫中,我又如何得知事情原委?”大长公主淡冷的道:“若是你真想知道,可以当面去问庭骁。”
“我只是随口一问。”陆初阳脸上带了几分尴尬之色。
当面去问慕廷骁,她哪里敢?
这话说来,她不过是想让大长公主帮她和陆家出口气罢了。
“没有事实根据的话,就别说了。”
“是,长嫂。”陆初阳低头道,但那垂在身侧紧紧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那表叔伯的事情怎么办?”停了下,陆初阳问道。
大长公主没接话。
陆初阳轻抿了抿唇,问这话她本是想让大长公主再伸手拉一把陆家,眼瞎看来,可能性甚微。
可,她也不想就这样离开,总得再试一试。
否则,她如何回去交代?
想了想,陆初阳低声嘀咕道:“在陆家,表叔伯最是听大哥的话,若是大哥还健在,表叔伯也不会行差踏错,遭此下场。”
孙公公听得她的话,小心的看了眼瞬时变了脸色的大长公主,方才说道:“县主,陆大人心怀大志,舍身成仁,就算他不在了,我们也会一直记得他的。”
“初阳,你先回去。陆郎中之事,容我再想想。”大长公主朝陆初阳摆了摆手,便靠在背椅上,右手支起下颚,神情冷淡。
这是有机会了。
陆初阳点点头,“让长嫂费心了。”
“嗯。”大长公主淡淡的应了声,阖上了眼睛。
陆初阳出去后,大长公主眼也不抬的说道:“孙公公,你去打点一下,让陆郎中在牢中好过一些。”
“是。”
“还有……”
孙公公停住脚步,听大长公主继续说道:“打听打听此案,交给哪个大臣审理,然后传他进宫见本宫。”
“大长公主还是要插手此事?”孙公公问道。
大长公主掀眸看他一眼,道:“她都把陆源搬出来了,本宫能不插手吗?”
她脸上,早已溢出浓浓的愤怒。
“虽然陆大人因大长公主而死,可陆家总不能一直以此挟持。陆郎中这事,大长公主早有言明,这事不能做做不得,可陆家听之任之,现下遭此一劫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虽然大长公主也从中得了一些好处,但这也是应得的。
总不能一直付出,没有任何的汇报吧?
孙公公顿了下,继续道:“而且,大长公主一旦不帮衬陆家,只怕又会落人口舌,不顾及夫家之类云云。在陆家这事上,大长公主受委屈了。”
“行了。去办吧。”大长公主打断孙公公的话,扬了扬手,冰冷的说道。
“是。”
大长公主微眯了眯眼,眼中闪过决然的光芒。
陆家。
有时候,她对陆家是否真的太过宽容了?
程似锦打开门,阳光洒下一片耀眼的光芒,美不胜收。
“今儿的天气甚好。”青鸢跟在程似锦的身后,说道。
“嗯。”
今天是百日祭,有些事到今天也该告一段落了。
“我们走吧。”
“好。”
青鸢点头,跟着程似锦出了清雅苑,往侯府的祠堂走去。
哪知,刚到祠堂门口,就遇见了从另外一个方向走来的林氏两母女。
程似锦心下冷笑,还真是冤家路窄。不过,她正寻思着在祭祀前单独找她一事,现在倒是免了。
看见程似锦,林氏朝她投去阴冷的目,转而停在了她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一身白色素衣的程似锦,勾唇道:“二姑娘,逝者已矣,还请多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