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后山是一片竹林，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轻风拂过，竹叶摇曳，沙沙作响。
竹林里，有一处凉亭，初春的风还有些冷，程似锦裹了披风，站在那，欣赏着林中竹叶的风姿。
新枝的枝头悄然长出了嫩芽，给这一片寒冬后的土地染了一抹浅浅的绿色，生机勃勃。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程似锦回转过身，看了眼走进凉亭的常嬷嬷，转而对青鸢说道：“去外面守着。”
“是，小姐。”
青鸢走出凉亭，回头又看了看亭中的两人，秀丽的眉梢微微蹙起，外面最隐秘的地方有云落守着，竹林周围的风吹草动，云落都能瞧个清楚，换句话说，根本没有人能靠近竹林，所以大可不必让她也守着。
对于常嬷嬷，似乎从上次三少爷生病后，她就常在清雅苑走动。
有一次，她起夜上茅房时，远远的看见常嬷嬷偷偷摸摸的从程似锦的房里出来。
她知道，她们之间肯定有事发生。
但，程似锦既然不明说，青鸢也不多问。
这是身为丫鬟的本分。
只要常嬷嬷不伤害到程似锦，她都无所谓。但若是她心中有鬼，她定是饶不了她。
程似锦在石桌前坐下，说道：“林氏水性如何？”
常嬷嬷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显然是没想到程似锦会突然问这事。
她怔了下，问道：“二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问这件事，自有我的用意。”程似锦淡漠的说道。
常嬷嬷接受到程似锦投过来的警告目光，迟疑了一下，她说道：“林姨娘水性不好，但有段时间专门学了一下，所以在池子里也能游一游。”
“专门学了，是李氏那次吗？”程似锦问道。
常嬷嬷点头，“是李氏那次。”
程似锦唇角轻轻一扯，眸子里含着讽意，“为了扳倒李氏，林氏还真是费劲了心思。”
常嬷嬷低着头，没接话。
进了这侯门贵府，又有哪个真正想平平凡凡，不站在那云端之上？
一切，不过是权势使然。
“上次她是为了设计李氏，如果没了李氏，在水里遇见危险的她会自救吗？”
听得程似锦这带有暗示性的话，常嬷嬷怔了片刻，方才点头：“应该会的。”
“很好。”程似锦轻笑一声，看着常嬷嬷说道：“你附耳过来。”
常嬷嬷向前，弯下了身，附耳听后，顿时眼睛睁大，望向程似锦的目光里带了几分犹豫：“二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
程似锦淡淡的说道：“眼下李氏得宠，正在风头上，要对付林氏轻而易举。而且定会一雪前耻，所以翻旧案势在必行，到时林氏坠湖的事就会翻出来，当时的情况怎么样，常嬷嬷比我清楚。而林氏狡诈诡谲，没有东窗事发也就罢了，一旦触及她的利益，她必定会推个替死鬼出来。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你常嬷嬷了。”
常嬷嬷这次真是变了脸色。
这话，程似锦其实已经提醒过她一次。
可这会儿，真到了面对的时候，她还是害怕了。
“明知道前方无路可走，难道常嬷嬷还要一头栽进去，不另寻出路吗？”程似锦说道。
闻此，常嬷嬷重重的点了点头，下定决心地道：“好。奴婢可以帮二小姐，但如果事情败露了，林氏只怕不会饶了奴婢，到时无论如何也要帮奴婢照顾好虎哥。”
“不用救你？”程似锦问道。
常嬷嬷抬头往侯府的方向看了眼，长长的呼了口气，说道：“不用。只要虎哥没事，奴婢豁出去这条老命也无所谓。”
停了停，她又道：“二小姐的能力，非一般人可比。所以，虎哥交给二小姐手里，奴婢放心。”
“常嬷嬷，你还真是看得起我了！”程似锦笑了，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她说道：“不过，我始终觉得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做，自己的孙子还是自己照顾，这也是你的责任。所以就算事有意外，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那就先谢过二小姐了。”
下了后山，刚回到厨房，常嬷嬷就被梦竹拦住了，直接将她回去了凝香园。
见梦竹一脸狠色，常嬷嬷想探听一些消息，却也不得结果。
但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怕是她有什么地方惹到了林氏。
具体什么事，一时之间，她却是想不出。
到了凝香园，梦竹一把将常嬷嬷推到了林氏的跟前。
常嬷嬷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微胖的身子险险稳住。
抬头，就对上林氏阴冷的眸子，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一阵胜过一阵的寒意，常嬷嬷莫名的抖了身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请林姨娘恕罪。”
“恕罪？”林氏冷哼，道：“那你说说你是犯了什么罪了？”
常嬷嬷匍匐在地，须臾，她方才埋头说道：“奴婢伺候林姨娘多年，林姨娘的脾性奴婢心里是知道的。梦竹带奴婢前来见林姨娘，想来是奴婢做了什么事让林姨娘生……”
气字还没说完，林氏就一脚将常嬷嬷踹到在地，怒视着她，道：“这些话，是我想听见的吗？说重点！刚刚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常嬷嬷，你也是我娘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了，可别想着唬弄我们！”坐在一旁的程林薇，冷声警告道。
常嬷嬷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胸前的疼痛，又急急的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不敢。林姨娘向来对奴婢不薄，奴婢又怎敢糊弄了你们？”
“知道就好。”程林薇从小碟子里取了一块莲子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小口，凝了眼常嬷嬷说道：“说吧。这会儿你本该在厨房盯着我娘的参汤，可梦竹去找你时，你却不在，你去见谁了？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奴奴婢……”
“结巴什么！想清楚了说！”林氏一声历喝。
“是，林姨娘。”常嬷嬷连忙应道。
平静了好一会儿，她方才说道：“奴婢刚刚去后山见了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