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贪吃，桌上的人都知道。
平日里多纵她吃一块两块糕点倒也无妨，但这会儿是谢亦行眼皮子底下，没人敢出声替她说话。
杳杳眨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谢亦行，最终还是让他软下心来，“就这一次。”
杳杳笑着勾上他的手指，指了指门外，“韦伯伯说，可以放烟花，柿子哥哥陪我去放烟花。”
她早就迫不及待了，只是吃饭在她心里是第一重要，她得把小肚子填饱，才会想着玩。
谢亦行点了点头，俯身把她抱在怀里，朝门外走去。
目光扫到韦大郎身旁的韦俊身上，能看出他的脸色不是太好。
因为过年，他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跟大家一起吃团圆饭。
韦俊缩着脖子，有些蔫蔫地看向离开的两人。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那天到底是怎么晕倒的。
就是被杳杳身边的小花蛇吓晕的！
小花蛇是他们带进府里的，肯定他们指使小花蛇去吓他的！
可是他向父亲告状，父亲不信，还说他心肠狭隘，不能容人，要罚他抄书！
即使他身体不适，但他还是不肯回房间，执意让人带他去后花园看烟花。
看在过年的份上，韦大郎也没驳了他的心愿，只嘱咐一句让他远离谢亦行二人，别上前招惹，放完烟花就回去休息。
虽然过年流行守夜，但几个孩子年纪太小，也熬不住，所以就不守这规矩了。
韦大郎也是从几个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烟花，价格实惠，样式又多。
因为想着府里放烟花的都是孩子，他专门捡了些样式好看但又没什么威胁的花子让他们玩。
韦俊手里拿了几个鞭炮样式的烟花，却没要点燃的意思。
跟在他身边的家仆小声询问：“俊少爷，要小的帮您点燃吗？”
韦俊摇头，却迈开脚步坚定地朝前走去。
他瞪大深凹进眼窝的那双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杳杳的背影。
捕捉到杳杳肩头的小花蛇，更掩饰不住他眼底赤裸裸的怨愤。
就是因为他们，他才不能一家团圆。
眼看韦俊就要跨过界限走到谢亦行那一侧，家仆连忙上前拦下，“俊少爷，大爷让您别去打扰世子和杳杳姑娘。”
韦大郎还是不放心儿子，派人盯着他。
被拦下的韦俊面色一暗，“这是韦府，我是韦家的公子，我做什么还轮到你教？”
听到韦俊的训斥，家仆生怕他会因为一时冲动做错事，连忙退到一旁，准备去找韦大郎汇报。
韦俊握紧手里的鞭炮，看向杳杳身后的水池，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要是他把鞭炮丢到那个臭丫头身上，会让她失足落尽水池里吗？
因为水池里有老太爷养的几条锦鲤，每日都有家仆上前凿壁，水池表面没有冰冻。
一阵冷风窜进他的脖中，冻得韦俊浑身一颤。
他的头脑无比清醒，态度格外坚决。
他就是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哪怕他事后要被他爹和他祖父谴责。
韦府外的街道响起鞭炮声，杳杳下意识勾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谢亦行趁机从她身侧离开，去一旁的廊下抱来他为杳杳提前准备的新年礼物。
这个礼物在他心里计划很久，又经过他精挑细选，才选出最满意的，杳杳肯定喜欢。
就在他转身瞬间，韦俊突然从一旁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一手拿着火统，一手拿着鞭炮。
连忙用火统点燃鞭炮尾端的火线，正要抬手丢到背对着他玩花子的杳杳身上，杳杳肩头的小花蛇突然支棱起身子。
嘶嘶，有危险！
他刚要扭过头，就见一道明亮的火光从自己眼前闪过。
杳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正陪自己玩花子的小花蛇怎么突然这么严肃，听到身后的动静，杳杳下意识看向身侧谢亦行应该站的位置，空空如也。
发现谢亦行不在，杳杳瞬间怕了。
刚要喊“柿子哥哥”，突然一个红鞭炮在她脚边炸开。
噼里啪啦的声音刚响起，杳杳下意识向后退。
正当韦俊欣喜自己的计划即将成功，杳杳肩头的小花蛇一个猛跃，落在地上，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咬断火线。
爆炸声顿时停止。
杳杳也止住脚步。
立在红鞭炮上的小花蛇吐着蛇信子，满脸不高兴。
嘶嘶，好难吃。
嘶嘶，吐不出来。
嘶嘶，找死啊？
谢亦行在听到动静时就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拿起他提前放置廊下的篮子，就迈开腿朝杳杳跑去。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让鞭炮响了一声。
看到杳杳眼角挂着还没掉落的泪珠，他的脸色与夜色瞬间融为一体。
天际处点亮的烟花照亮他的半张侧脸，透出瘆人的冷意。
韦俊与他们四目相对，被谢亦行脸上骇人的冷意吓得有些心虚，忍不住想往后退。
小花蛇终于吐掉嘴里的黑线，顺着杳杳的半边身子靠近谢亦行。
嘶嘶，就是他！我亲眼看见是他要害小丫头！
得到小花蛇的认证，谢亦行抽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擦去杳杳眼角的泪滴，看向木筐里剩下的烟花子，眼神满是心疼，“回去？”
杳杳刚被丢到脚边的鞭炮吓了一跳，顿时也没了继续玩的兴趣，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亦行喊来吴奶娘，让她先领着杳杳回屋。
吴奶娘刚被谢亦行遣到一旁站守，并没注意到韦俊的动静。
听到响声后，她也迅速上前查看，索性杳杳并无大碍。
只是杳杳脚边的红色鞭炮格外显眼，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丢过来的。
注意到小世子脸上狠厉的神色，吴奶娘顺着他的视线朝前看去，只能瞧见一抹身影迅速消失在前方的长廊处，但凭一抹影子，她也能猜到逃走那人的身份。
府里孩子本就不多，能跑能跳的只有一人。
唉。
吴奶娘虽然偏袒自家小世子和杳杳，但她也担忧韦氏，毕竟小世子前些时日才处置了韦氏娘家嫂子，眼下要是接着处置韦大郎的儿子，只怕韦氏夹在其中会难堪。
不过她只是一介下人，也没劝阻小世子的本事，连忙带杳杳离开现场。
杳杳被吴奶娘抱在怀里，一手揣着小花蛇，歪着头看向站在原地的谢亦行，有些依依不舍，“柿子哥哥，你不跟杳杳一起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