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韦氏很想找个契机试一试，但眼下只有暖冬宴这一个机会。
成功了，开春就能将他送到学堂跟同龄人一起学习。
要是不成功，在皇宫那种地方得罪人，会不会？
韦氏捏紧帕子，不敢往下细想。
她是跟侯爷提过这件事，却被侯爷否定。
侯爷并不觉得谢亦行能在宫里管住自己的脾气，眼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让他进宫装病不参加宴席，也不会见到京城里那些公子小姐，还有宫里皇子公主。
在这种事上，韦氏还是比较听承明侯的。
于是二人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后者。
谢亦行并没答应承明侯要装病，但也没否定。
承明侯没有得到儿子确切的答案，内心忐忑，但又无可奈何。
但凡是他决定好的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幸好他表现的也没那么抗拒进宫，只是有一个要求，要带上杳杳。
说实话，承明侯并不想让杳杳进宫。
并不是他觉得杳杳不够听话懂事，而是杳杳年纪太小，性格又太软，万一在宫里受了委屈或者被人欺负，以他儿的性格，不得卸了那人一条胳膊。
哪怕对面的人是皇子。
但他要是不答应，他又不肯进宫，到时候得罪了皇后，又要被卷入一些无端风波。
当杳杳听见自己要进宫的消息后，清澈如泉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进宫是什么？
谢亦行的目光落在杳杳圆圆的小脸上，黑白分明的杏子眼眨了又眨，天真可爱。
双垂髻两侧系着的碧绿铃铛一晃一晃，粉白的脸儿透出的胭红像是熟透的果儿，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品尝甜美。
赵嬷嬷上前替杳杳擦手，见她用眼神询问，笑着回答：“杳杳姑娘，宫里可是好地方。”
杳杳慢慢张开自己粉嫩如樱桃般的小嘴，轻轻抿动，“那宫里，有好吃的吗？”
赵嬷嬷点头，“当然啦，宫里那些娘娘每日吃的都不重样。”
“可是杳杳每天吃的也不一样啊~”
杳杳掰开自己的小手指跟赵嬷嬷算起来，“杳杳一天吃胡萝卜包子，一天吃牛肉包子，还有羊肉饺子，鲜肉馄饨......”
韦氏失声一笑。
杳杳这孩子真是满心满眼只有包子，宫里那些贵人每日吃山珍海味，没几个爱吃包子的。
但她实在不忍心打击杳杳爱吃包子的心，招手上前替杳杳梳理鬓边的碎发。
自打杳杳进府，韦氏肉眼可见地见她白胖起来。
虽然杳杳一开始也不瘦，但她现在更是跟陶瓷娃娃一样浑圆。
好在杳杳虽然胖乎乎，但她五官生得精致，再稍加打扮，也是个美人坯子。
谢亦行听到杳杳提起包子，眉心猛地一拧。
因为杳杳爱吃包子，他也跟着吃了许久的包子。
一想到今晚还要吃包子，突然就没胃口了。
好在他们今晚留在韦氏屋里吃饭，虽然是家常菜，但谢亦行难得胃口很好，竟吃了一碗米饭。
杳杳却因为下午吃多了糕点，只用了半碗米饭就饱了。
被杳杳遗忘在屋里的小花蛇在床上昏睡一天，等谢亦行勒着杳杳的肚子回到房间，才将它惊醒。
刚睡醒的小花蛇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迷迷糊糊地从床上下来滑行到杳杳脚边，嘶嘶吐了两下蛇信子。
我的晚饭呢？
杳杳欢快地晃了晃自己手里拎着的食盒，冲小花蛇眨了眨眼，“我从韦姨姨屋里拿的糯米糕，待会儿分你一块。”
小花蛇听到有新的糕点品种，顿时瞪大蛇眼。
本想顺着小丫头的小短腿向上爬，让小丫头现在喂它，下一刻对上谢亦行警告的眼神，立马乖乖退到屏风后面，探头探脑地观望。
明天就是除夕，虽然初三还要进宫，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韦家过年。
采薇替杳杳翻出箱底提前做好的新衣，是一件藕粉芙蓉花的夹袄和并蒂莲样式的棉裙。
杳杳的目光顿时被新衣服吸引走，毕竟她也是小姑娘，喜欢美的东西。
这身衣服无论是从做工还是样式，都是当下最时兴的类型。
但这种类型的衣服，杳杳不止拥有一件。
采薇能干地替杳杳把这几天要穿的衣服，要用的首饰、鞋袜全部规整好。
除夕穿粉，初一穿红，初二穿橘，初三就穿绿。
毕竟初三进宫，要是贸然穿黄容易跟皇子公主们撞衫，容易犯冲。
杳杳看着采薇从箱子里找出的新衣服，还有快溢出桌子边缘的珠花佩饰，忍不住歪了歪脑袋。
这都是她的吗？
她有这么多钱买衣服吗？
杳杳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穿的衣服都是她大姐姐亲手做的，但她大姐姐手艺可好了，就连京中的绣娘都快她大姐姐手巧，绣在绢绸上的雀鸟就跟活的一样。
阿娘说，谁能娶到大姐姐就是谁的福气。
她也这么觉得。
一想到自己的家人，杳杳就忍不住鼻酸。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的生辰都过完了，阿娘怎么还不来接她？
阿娘是真的不要杳杳了吗？
正在一旁整理书册的谢亦行瞥见杳杳低落的侧脸，冷凝的目光一瞬凝结在大口吃糕点的小花蛇身上。
小花蛇察觉到谢亦行不太友好的视线，连忙将桌上的半块糕点咽下，冲着他摇了摇头，眼底充满惊恐。
不是我呀！我什么都没干呀！
谢亦行看懂了它的意思，仍没半点好脸色。
他的情绪只被杳杳一人牵动，杳杳高兴，他就高兴；杳杳生气，他比杳杳还动怒。
眼看窗外夜幕降临，谢亦行从一旁的糖盒里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糖纸，剥开后露出里面粉粉的糖果芯，轻轻捏起送到杳杳嘴边。
杳杳下意识接受谢亦行的投喂，当她把糖果含在嘴里时，舌尖初的一丝清甜立刻将她从悲伤的情绪里拉回。
谢亦行盯着她上扬的嘴角和惊喜的眼神，回头看向桌上的糖盒，心想下次再遇到那个西域商人，就问他多买几罐，杳杳爱吃。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承明侯才从韦家后门出来，动作静悄悄，手里拎着一包袱。
先是疑神疑鬼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在附近偷窥，才加快脚步朝大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