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只觉得自己眼下委屈巴巴地,自从哥哥认识隋安,心里就不是一个劲儿地对自己好了。尤其是十年前隋安出事那段时间,垃圾女疯魔一般地自杀,本来不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吗?
那么讨厌又阴沉的人,活在世界上都是污染环境。
她这一不高兴,就不打算让身边的人快活,红艳艳的小嘴巴里犀利的话说个不停,隋安起初还耐着性子在听——15岁时的隋安听这些奚落已经习惯了,何况她潜意识里仍然认为自己还是那个木着脸承受世间一切厌恶的胖女孩儿。
本来没有什么的,可是听着听着,隋安的脸色就不正常地苍白了起来,她脚步虚浮到原地都站不住,纤细的指尖无力地悬在了半空中,大喝一声:
“你在说什么呢!不可能的,那些都不可能!”
金吾警觉到这一点后就非常敏捷地捂住了池羽说不停的小嘴,他刚才不该心软,只是轻轻警告一下小羽就算完的——十年的时间,他警惕防备了十年,却忽然在稍微放松一点心思后,被机缘趁虚而入,打垮了一切。
隋安的世界也在快速地崩塌着,她双眼泛起雾气,遮住里面强烈翻涌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听见了什么,只记得对面的女生尖利刺耳,周围的景物雾气茫茫。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
池羽指着她语气阴暗地在说着什么,而她如坠冰窟般绝望且寒冷。
对面人似乎在笑……又似乎是在哭,总是一定是一副奇奇怪怪的表情。
现实里的隋安双眼都失去了神采,她放下挣扎在半空的手臂,忽而轻笑一声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你说的这些,我都认!”
金吾后背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十年前隋安出事的时候,最后的一句话,便是这句。
相同的反应——是否揭示了什么?
大少爷片刻都不敢耽搁,急忙叫了最近医院的救护车,而隋安说完这一句之后,也随之晃晃地跌倒在了地上,失去知觉。
……
记忆里的小巷幽静深长,浓密的梧桐树叶遮盖了天地,挡住所有的日光。
清爽的凉风穿堂过,隋安轻轻地敲响那扇老木门,打开门的却不是期待的满是皱纹的面孔。
“吱呀”一声,大门关闭。
隋安醒了,浑身大汗淋漓酸软无力。
她艰难地动了动眼睛,扫视到伏在自己病床边还有一人,乌黑茂密的短发向小刺猬般扎人,但她还是不死心地要去碰一碰。
入手的感觉和想象中一样,果然是坚硬刺手。江天一被她的动静弄得醒了过来,带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看过来,这一看却生生把隋安看哭了,她红了眼眶笑着看了过来。
像一朵雨水中遭到摧残的娇弱百合花,看得人心头一酸。
江天一把她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下来,仔细地收拢在怀里,轻声问她:“怎么哭了?”
嗓音还有些刚醒时的沙哑。
隋安的手在他怀里动了动,不安分地扣住他胸膛,似是撒娇般哼了一声:“抱~”
江天一:“……”
你是小孩子吗?这么不要脸的程度15岁的隋安都做不到啊。
他还是诡异着表情把打着吊瓶的老婆虚虚搂在了怀里,一只手在她背后安抚,问:“你是怎么了,听见池羽的话又受到刺激了吗?”
今日隋安被送到医院可把江天一吓了一跳,他放下一切急匆匆地赶过来,却在病房外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金氏兄妹……啧,一家子的讨人厌。
一次被刺激,两次被刺激,隋安两次激动到昏厥都是跟这两人有关系,这下不等天一盘问,金吾就主动招了出来……
隋安当初自杀就是跟池羽有关,池打小姐说了诸如:“你就是个人人嫌弃的累赘,垃圾,现在江天一都讨厌你了,他不要你了”“你怎么不去死!”之类的话,把隋安刺激到了。
当时也正值江天一出国不留,可能小胖子的悲伤之情太重,抗击打能力也随之低下……哪怕是几句奚落的话,都几乎要了他的命。
江天一当然是毫不客气,听见这话以后恨不得把这两兄妹都暴打一顿,然后扔出天际此生再不相见,可是他都还没出手,金吾就拦住了他,说道:
“你打我没问题,但是池羽她已经受到该有的惩罚了……十年前殿下要求她出国,并且专门安排在你去的学校……你明明不喜欢她,这十年硬生生的冷落她难道对她来说不是一种罪吗?”
“你想要的惩罚,殿下从前就要求过了……她的第二个要求是我买下江家的宅子,第三个是用一生去照顾隋安,不论她病情如何都不离不弃陪在她身边。”
金吾的眼神是他从没有见过的犀利冰冷,他说完这一切后,便毫不留情地推开了江天一,说道:“该付的代价我都认认真真地在偿还,原本她病到最重的时候,一直都是我在陪着她,陪她度过最痛苦的时光。”
他展示给江天一看自己手腕上层层叠叠的牙印,语气锋利如刀:“那你呢?本是给隋安带来最大痛苦的你呢?你又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
谜团好像一层一层地在揭开。不仅揭开的事隋安过去的伤,同样还有江天一心里的。
回忆起下午的事情,江天一还有些难受,他搂着隋安在安抚,手了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拍着,同样也是在平缓着自己的心绪。
方才问隋安怎么哭了的问题,小妻子还没有回复他。等到情绪一点点平静下来,隋安才把脑袋“咚”地一下跌进天一的胸膛,回应道:
“不知道……就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人说我是别人的累赘,那人如今不要我了……是件好事。”
她闷着头在他怀里拱了拱,又接着说:“奇怪的事我却不觉得她说的是错的。只是心里忽然就很难过,难受的心都在疼。”
那种感觉太痛苦了,连在梦里都叫她手不了,只觉得心脏被人放在开水里煮着,五脏六腑都充满着窒息的伤痛。
江天一把她楼的更深,头深深地看在她脑袋上,说道:“都是那个混蛋的错,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好不好?”
他附上了一个轻轻的口勿。贴在她发璇上,带着些瘙痒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