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也注定无眠。
君风凌前脚刚走,后脚萧云君便闪出了王府。
只可惜,前脚刚出去,后脚就被人给逮个正着。
“要不要喝一杯?”君风凌就知道她肯定等不及,亲自灌了一壶酒在屋檐之上等她,果不其然。
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萧云君就跳出来了。
云君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酒壶,才一把接过酒壶。
刚准备喝一口暖一暖,君风凌打趣的话便响起:“你就不怕我在这酒里下了药?”
他一怔,随后还是仰头喝了一口,细细道:“君风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警告你以后再敢点我的穴,我真的跟你没完。司空贺害死了眉儿,我原本是打算留着他让宇文渊亲手报仇的。杀一个人对你而言,也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想要解了宇文渊心里的结,却是很难的一件事。只怕现在即便司空贺死了,他也跨不过去这一段。”
君风凌微微沉默了片刻。
杀了司空贺,他没有想那么多。
但还是十分严肃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他走不出来,这只能证明他的无能。与我无关。”
这句话虽然有些残忍,但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萧云君无法辩驳,一直到现在她都还不能把君风凌看透彻。
这个男人,藏的太深。
似乎哪一面,都不是真正的他。
浪荡时的不羁,玩趣时的无赖,杀人时的狠绝,冷漠时的无情。
他是一个谜。
“但今天还是要谢谢你!”萧云君将酒壶扔过去,不想多说什么,朝着司空府的方向便快速而去。
她似乎能够感觉到,和君风凌之间……总好像隔着什么。
砰!
忽然一间,天地间一声巨响,连着整个大地都跟着颤抖了几分。
然后,冲天的火光将整个夜晚照亮。
西陵城内刹那间响起的厮杀声震耳欲聋,从司空府内一直延续到西陵城街。
兵器相交的声音,痛苦死亡的呻吟,求饶救命的呼喊,一瞬间此起彼伏。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打更的人惊呼着从火光中逃出来,手里的更鼓一直敲个不停。
然后,便有更多的人加入了这场厮杀之中。
或是司空府的帮凶,或是曾经与司空府有仇的人,又或者是宇文府最后的死士。
所有的人都绞杀到了一块。
血光和火光交织,惨不忍睹。
这一幕,是萧云君没有想到的。
厮杀的人群实在太大,她甚至都不能找出宇文渊到底在什么地方。
只是更加快速的冲向宇文府的方向,期盼着宇文渊不会出什么事情。
“杀啊!”火光中,宇文渊全身上下都是刺鼻的鲜血。他已经杀红了眼睛,手里的刀已经沾染了太多的鲜血,站在漫天的火光下呐喊:“听我命令,任何帮助司空一门的人都该死!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宇文府,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少主!”有杀红眼的死士冲上来:“那些孩子呢!要杀吗?”
要杀吗?
要杀吗!!
这个问题在宇文渊的脑海中徘徊,可是很快就被宇文眉的死给顶替了。
他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刀,掷地有声的喊道:“杀!不论男女老少,一概杀!只有让他们司空一门彻底灭族,我们宇文府的仇才算报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不会受到他们的压迫!杀!都给我杀!”
“是!”死士领了命令,很快就消失在了火光中。
云君在厮杀的人群中找到宇文渊的时候,他刚刚举刀结束了一个孩子的生命。
那小小的身体在他的刀下,连一声硬咽都没有,就倒了。
“宇文渊!”她大步冲上去,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发现还有一丝的气息,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你疯了吗,这只是一个孩子!司空贺已经死了!眉儿的仇已经报了!”
看见云君,宇文渊眼里的仇恨才少了一些。
他急急的上前,看了看云君怀里的孩子说道:“七小姐,你来了!你说司空贺死了,是真的吗?他的尸体呢?尸体呢!你把尸体交给我,我要当着眉儿的面,让他千刀万剐!我告诉你……这个孩子不能留,你知道吗?否者的话,等他以后长大了,死的就是我们宇文府的后人!所以,他不能留!”
萧云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的心里,心里,手上,身上,沾染的都是别人的鲜血。
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杀。
周围的人在倒下。
求饶声还在继续。
这还是那个沉稳勇敢内敛而善良的宇文府大少爷吗?
“如果这个孩子,我一定要保呢!”萧云君抱着孩子,字字珠玑。
君风凌在她的身边落下,眉心早已经蹙到了一块,事情发展到这样不可控制的地步只怕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
宇文渊的拳头握了握,最后还是妥协:“既然七小姐说了,那我听你的话,这个孩子不杀了!但是司空有一门作恶多端,害死我爷爷,父母还有眉儿。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他的话,落地有声。
不等萧云君开口说什么,宇文渊就再次一跃厮杀而起。
整整一夜!
硝烟弥漫。
喧嚣热闹的西陵城就好像经过了一次洗礼。
这是门阀和门阀之间的厮杀。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在整个沧澜九州,似乎是在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原本声明一时的司空府,就这样在一夜之间被烧为灰烬,微凉的春风一吹,整个城中上下都还散发着浓郁的烧焦味。
没有人知道,昨夜那一战死了多少人。
因为大家只知道,司空一门近乎没了,一直被气压的宇文府终于一崛起来了。
正逢斗武者大赛,前去宇文府道喜的人竟然还很多。
街头巷尾,说的都是昨夜的厮杀是何等的精彩,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惨烈二字。
血腥,死亡,亢奋,充斥在所有人的口中。
这就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面目,萧云君站在凤凰楼的阁楼之上,听着大家宣声讨论,热情不减。
而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起昨夜宇文渊的蜕变,恍然看见了又一个司空贺。
“这不是你的错。”君风凌陪着她看了这一夜的厮杀场面,他从不参与这样的门阀斗争,也毫无兴趣:“我说过,他若走不出来,便只能证明是他无能。”
云君苦涩一笑,这样的混战而她,即便有心也显得无能为力,只能轻声道:“希望他,不要成为下一个司空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