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已过，子时便至。
京都内就连夜市都已经收场关门，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时不时传出一些敲着锣、提醒人“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
但这个时候，丞相府的书房里仍旧是灯火通明，杜霖之若有所思地坐在书房里，桌案上放置了许许多多的卷宗，好像在研究着什么。
彼时有小厮敲了敲门，端进屋一盏新沏的茶，还和杜霖之耳语片刻。
听着听着，便看见杜霖之的神色变得阴郁，手中的毛笔被他直直拍在案上，宣纸沾染了一片墨迹。
杜霖之冷笑一声：“怎么？现在知道找上门来了？早干什么去了？不见。”
听到了杜霖之的回答，那小厮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有些难为情地又附耳说了些什么，便看见杜霖之刚才紧蹙的眉头好像隐隐松了一些。
“行了我知道了，你叫他在偏厅候着，等我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去见他。”杜霖之摆摆手，只打发小厮下去知会一声。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这会这才看见杜霖之将文书归置到一旁，负手往偏厅去。
原来偏厅里正在焦急等到杜霖之的人，就是当时齐苑四人还在镇上时，那个和杜霖之勾结一气，要将他们四人一并抓住的李县令。
一看见杜霖之出现，李县令便非常狗腿地跑上前去对着人点头哈腰，笑得格外谄媚殷勤。
“丞相大人好久不见，这么晚上门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我知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这才特意在夜里来找大人，不给大人添麻烦。”
杜霖之冷冷撇了他一眼，兀自走到上座坐下，李县令十分有眼力见地为杜霖之沏了壶茶，笑着奉到杜霖之面前：“大人请用茶。”
看着眼前的茶，杜霖之倒是来者不拒，他接下后用茶盖撇去浮沫，轻轻用上一口，才缓缓开口说话。
“哦？知道眼下是多事之秋，不想给本相添麻烦，还好意思找上门来？你好大的胆子啊，李县令。”
听起来是轻飘飘的话，但李县令却非常清楚地察觉到了杜霖之话里的怒意，使得他一时半会都有些不敢接话。
“哦？是辞官太久忘记自己从前的官职了？也是，如今你辞了官，本相也不好叫你县令大人了，那李茂，你今日来找本相，是所为何事？”
听到这番话，李茂立马“噗通”一声，跪在杜霖之的脚边，颤颤巍巍地开口：“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好，辜负了大人的期许，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放过我一次？”
“放过你？”杜霖之冷声重复，下一刻手中的茶盏便重重被他摔在了李茂的脚边，“若是放过你，那我之前的损失怎么办？谁来担责任？”
“但凡你当初抓住了楚秦天，也不至于要我的暗卫出手，如今我派去的暗卫全部被杀，你知道我的损失有多大吗！”
“眼下楚秦天也进了京都，跟裕王勾结一气，想要对付他更是难上加难！又要耗费我更加多的心血，这难道是你一句道歉就可以弥补的吗！”
看来此时此刻杜霖之怒火中烧，可不是李县令的三言两语就可以扑灭的。
他缩了缩脖子，跪在杜霖之脚边上不敢动弹，想了半天，只挤出几个字来：“大、大人息怒，道歉的话固然是不够的，小的这次来就是找大人将功赎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