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宇文珅前脚刚走，陈氏后脚就进了灵堂。
忙了一整天的陈氏，其实已经精疲力尽。
终于各项事宜都差不多准备妥当，她却顾不上先休息。
于情于理，她该去送送宇文韬；从心从愿，她想去会会季昕诺。
加上收到下人禀报，说宇文珅去了灵堂，陈氏忙交代了最后一点事情，急匆匆赶了过来。
只是，她恰好和离去的宇文珅错开了。
陈氏带着沉珠和繁香两个丫鬟来到灵堂的时候，知秋和盛夏还在收拾着地上被风吹得到处都是的纸灰。
陈氏细长的眼睛瞥了瞥愣愣站着的季昕诺，嘲讽道：“辛苦弟妹一个人守着灵堂了。呦！怎么连火盆都打了？这么不小心，可会惊扰了二弟安息。”
看着趾高气昂的陈氏跨进灵堂，季昕诺悄悄收起手上的名牌，连个招呼都懒得跟她打。
反正私底下早已撕破脸皮，再演什么妯娌情深的戏码都觉得累得慌。
看着季昕诺对自己爱理不理，陈氏轻蔑地笑了。
她也不是真想来祭拜宇文韬，只要别人看见自己百忙之中进了灵堂，任谁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只是很可惜，她以为能看见季昕诺失落无助、哭哭啼啼的可怜样，却怎么瞧着心平气和的呢？
“我看，弟妹的心情不错。一点都看不出，是刚死了夫君和父母的寡妇呀。”
季昕诺冷冷一笑。
宇文珅之前的心思确是深沉，若不是今日得意忘形，她还真是看走了眼。
陈氏对管家虽是一把好手，眼界却只有那么点大，自己对付一个内宅妇人还能怂了不成？
“嫂子还真说对了。宛娘此刻心情不错呢！刚刚可是有人给了大房一个亲口承诺，宛娘觉得，未来可期啊。”
季昕诺眨了眨她那双清澈明亮大眼眸，对着陈氏做了个紫霞仙子的招牌眨眼动作。虽然她穿着一身素白孝服，那股子透着妖娆的仙气儿，还是把主仆三人的魂给摄住了。
当陈氏从那一时的失魂中清醒过来，气得她真想找个道士来收了这天生媚骨的狐狸精。
真是妖孽！季氏就是个来祸害侯府的妖孽。
宇文珅找旁的女人，陈氏并不担心，只要她掌管着内宅，任谁都翻不起浪来。
可是季昕诺的出现，让她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这根本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大家闺秀，才貌和年龄优势碾压她不说，甚至连手段和见识也完全不输自己。
绝对不能让她留在侯府，留在宇文珅的身边。
“未来？弟妹的未来，不是去家庙吗？你就安心守着二弟的牌位，替我们宇文家念经修行，做个贞洁烈妇吧。别毁了令尊身后的清名才是。”
“呵呵呵！”季昕诺抿唇轻笑了几声，才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可是刚才大哥的意思，似乎不想让宛娘去家庙呀！嫂子你不知道吗？”
这一声“大哥”叫得很是情意绵绵，也叫得陈氏眼前一阵发黑。
她本就疲惫不堪的身子不禁往后仰倒了去，身后的两个丫鬟赶紧扶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陈氏恶狠狠地瞪着季昕诺，一字一字地说道：“贱妇！你不去，也得去。”
真是气死她了！原本是来看季氏落魄痛苦的模样，却不想自己才是被这对奸夫淫妇气死的人。
送走，必须尽快送走，让季氏死在那个穷乡僻壤，绝对不能给她回侯府的机会。
知秋和盛夏至始至终站在季昕诺身边，看得是目瞪口呆。她们彼此对望了眼，同样是不可置信，也同样感觉到一阵兴奋。
夫人竟然靠着一张嘴，就把陈氏气得差点晕倒。虽然说的话有些出格了，但还是叫人莫名地觉得舒坦。
“大嫂，您可是马上要做侯夫人的贵人，口出污言秽语不适合吧！难怪大哥喜欢一房又一房的纳妾了。大嫂真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多修修女德。”
趁你病，要你命！
季昕诺就赌宇文珅和陈氏貌合神离，连给弟弟祭拜上香的表面做派都要一前一后各自来，可见宇文珅真没把这个正房夫人放在眼里。
一个不得丈夫欢心，偏偏又爱拈酸吃醋的女人，踩她的痛脚总没错。
句句诛心哪！陈氏真是要吐出一口老血来了！
这几年来，虽然宇文珅一房一房的纳妾让她很丢脸，但也从来没有人敢当面戳她的心窝子。
陈氏伸出食指指向季昕诺，却被那一口气憋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沉珠气呼呼地站出来反驳道：“二夫人说错了。那是我家夫人贤惠大度，有容人之量，恰恰是妇德的表率。”
嘿！这小蹄子竟然自己撞上门来了。
季昕诺一步上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套左右开弓，“啪啪”两巴掌。
“大胆奴婢！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陈氏的手指还悬空指着，沉珠捂着一边脸吃惊地望着季昕诺，空气仿佛静止了！
“大嫂今日劳累了，最需要休息。这等不懂规矩的奴婢，宛娘既然撞见了，帮你管管也是应当。省得呀，被外人说你房里，奴大欺主。”
昨天陈氏送季昕诺的话，今日一字不差的还回去。身后的盛夏听完，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
陈氏连头都不敢晕了，她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来，怒喝道：“季昕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房里的丫鬟哪轮得上你来管。你这个丧门星，今日不给个交代，看我不弄死你们。”
哼！想打架吗？她季昕诺可是在现代学过防身术的，能追着小流氓打几条街。即使现在体质再弱，还放不倒几个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摘掉头上的孝帽，卷起袖口摩拳擦掌，卡卡甩两下脖颈，季昕诺做出一副地痞无赖女流氓的模样。
知秋见状，也是兴奋地卷起衣袖，跟在身后跃跃欲试。就连一向文静的盛夏，都快速捡起身后烧纸钱的木棍子，学着知秋摆开了架势。
季昕诺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对着陈氏主仆三人挑衅道：“你来啊！看看是谁弄死谁。”
知秋昨天在煎药房大战三四个厨娘，可是出尽了风头，沉珠和繁香哪里敢真的上去干架。陈氏算是对季昕诺有了颠覆性的认识，这女人跟泼妇有什么区别？
陈氏堵宇文珅，来得急，人手没有带够。她看看自己两个缩头缩脑的丫鬟，更是气得想先抽她们两巴掌。
“季昕诺，你等着！”
撂下这句话，陈氏带着两人转头离去了。
收势拍了拍衣袖，季昕诺转身对着盛夏说：“盛夏，看见了吗？报仇的时机要抓牢。还有，讨债记得加上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