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皎洁,繁星点点。
温思婉喝着桃花酿,一杯接着一杯。
李嬷嬷和红果没喝多少就晕乎乎倒在石桌上说醉话,温思婉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握着夜光杯,笑着看咒骂诅咒霍祁照的红果。
“世子爷是个坏人,陈世美,让小姐伤心的烂人,迟早被野狗咬,被野狼扑……”
这丫头也就敢酒后吐真言。
她听得浑身发暖。
温思婉还要倒酒,酒壶已经空了。
她也没再喝,仰头望着一轮弯月,脸颊面若桃花,眼神却黯然伤神。
短短不到两月,她和霍祁照就从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变成无话可说的陌生人。
她不想去想霍祁照的,却偏偏脑海里都是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
回忆总让人崩溃。
温思婉仰头望月,那双杏眼慢慢染上水雾,波光盈盈。
一滴泪从泛红的眼眶流出,眼泪刚流出温思婉便抬手抹掉。
眼见他就要娶妻,她无力阻止也不会去阻止。
她只想让霍祁安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报仇雪恨再从霍家离开,逍遥自在。
霍祁照曾是她挑选的锋利的刀,只可惜在打磨刀的时候伤了自己。
温思婉抚着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微微一笑。
没关系,伤的不重,过几天就会愈合。
她现在不该为霍祁照伤悲秋月,而该好好为自己谋划。
钱氏的两个侄女都嫁入霍家。
钱氏迟早会让两人从她手中夺中馈权。
一对三,她的处境举步维艰。
她得趁现在权力还在手上尽早做打算。
温思婉摩挲着手腕的玉镯。
不管是差人做事还是其他都得要钱去打点,她需要钱傍身。
与其为男人伤心,她不如多想想如何让如玉香生意兴隆。
伤心不过一晚,温思婉便将心思投入如玉香和婚宴的各种安排。
自她接受中馈权后,便一直在物色心腹。
温思婉悄然无声地将府中一些重要职位的管事换成她物色的心腹。
平日里她同他们走得也并不亲近,甚至有的曾经还同她吵架嫌她年纪轻,两人发生过争执,对她格外不服。
温思婉要的便是如此。
只有这样钱氏才不会怀疑。
她做的隐蔽,哪怕跟在她身边学习的钱慧娟也没觉得有问题。
温思婉手指快速拨弄着算盘,将算好的账写上后李嬷嬷来了。
见李嬷嬷又把婚服端回来,温思婉知道崔莺莺这次还是不满意。
从做婚服开始,崔莺莺就各种挑刺。
开始是料子,温思婉选的几款布料她都不满意,鸡蛋里挑骨头。
布料确定后温思婉将画好的婚服拿去给她看,崔莺莺却要说图上看不出什么,必须得做出来。
等绣娘将婚服做出来,崔莺莺便开始处处刁难她,总能挑出各种问题。
“她还不满意?这都已经让绣娘们改多少次了,她想要什么样的婚服小姐每次问她,她又不说,她不就是故意折磨小姐。”
红果气得咬牙切齿。
“让绣娘改婚服还不准动用伯府的钱,小姐得拿自己钱去贴补,她每次都不满意,得贴补多少钱!”
她是不愿意小姐挣的钱给霍家任何一个人花。
小姐辛辛苦苦赚的钱,就该花小姐身上。
“世子爷今日在府中吗?”温思婉合上账本,眼里划过深色。
“老奴刚刚回来的路上碰见世子爷回雪院。”
“红果,端上婚服跟我走。”温思婉起身,在李嬷嬷耳边嘱咐几句。
温思婉敲崔莺莺房门。
崔莺莺的丫鬟许久才来开门。
见是她,故意装惊讶:“奴婢不知是二少奶奶,没有及时开门,还望二少奶奶恕罪。”
懒得同崔莺莺这点小把戏计较,温思婉踏进去,命人将婚服挂好。
她并没着急说话,见崔莺莺不像往日叫她思婉姐,也不让她坐,表面功夫都懒得再装。
温思婉自顾自坐下,等到绣娘来后才出声。
“李嬷嬷将婚服送来,听闻你又对婚服不满意,今日我将绣娘也叫来,你说说你对婚服有何不满?何处需要改?你想如何改?”
崔莺莺头也没抬:“我就是不喜欢,成婚乃是女子人生大事,婚服定要完美。”
“不是温姑娘成亲,自然不会尽心尽力,我也不是挑剔的人,婚服几次都不满意,你是不是该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够用心?”
温思婉算是见识到她的不要脸。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比宋玉莹都还厉害。
就是钱氏在这里,怕都要和她请教。
红果的火爆脾气按耐不住,温思婉瞥她一眼。
红果咬着唇忍住。
轻飘飘望着崔莺莺,她低低叹息,双手捂着脸,抽噎声从掌心传出。
崔莺莺不知她哭什么,冷声,
“温思婉,我不过就是让你多改几次婚服你就不愿意了,那岂不是婚宴你也如婚服般敷衍了事?”
“还是说你是在埋怨我从你身边抢走表哥,可表哥不是我抢走的,是姑父他们觉得我更适合表哥。”
温思婉不语,只一味的假哭。
哭的崔莺莺心生烦躁,她起身就要去告状。
“你竟如此不愿意操持我和表哥婚事,那我就去告诉姑姑,此事让慧娟来操办就好。”
说是告状其实是要为钱慧娟争权。
温思婉心里门儿清,也知道她故意挑剔的原因。
既是为折磨她,也是想她不想再管这婚事,正好有理由去找镇远伯告状再把掌家权移交给钱慧娟。
这姑侄三人打得好算盘。
“莺莺妹妹,我就是鼻子和喉咙不太舒服,哪有哭哭啼啼?”
温思婉松开双手,脸上哪有半点泪痕。
“莺莺妹妹和世子爷佳偶天成,我特别愿意操办你们二人婚事,从未有过任何怨言,反是莺莺妹妹,对我似乎颇有微词。”
崔莺莺眼底闪过失望。
“我哪对你有微词?莫要冤枉人。”
“那你跟我说,婚服你到底有何不喜?”温思婉走到婚服面前。
“布料是你同意的,婚服也提前让画师画给你看,绣娘们都已经改十遍你还是不喜欢,却又说不出具体缘由,每次问你,你都说就是不喜欢。”
她眼神蓦然变得锐利,声音冰冷。
“崔莺莺,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要再说不出具体缘由,婚服你就自己让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