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他的招数还没触及到我分毫，就被另一道剑光凌空化解。
“婳婳如今已经是我的道侣，我看谁敢带走她！”
林栩直接挡在我面前，回身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手背。
他的出现让宗主和萧冉都愣住了。
尤其是萧冉，她盯着林栩清俊初尘且正常无比，显然没有堕魔的面孔，表情称得上目眦尽裂！
“怎么会这样！林栩为什么没有……”萧冉双唇颤动。
大概在她的幻想里，此刻的林栩应该已经成了魔，而我即将被林家推出来顶罪，受尽欺辱。
一如前世的她。
这样的落差让她怎能甘心？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狰狞居然褪去了一点，露出如往日般的楚楚可怜。
接着她话头转向了林栩：“林师兄，与你成婚的本就该是我啊！我才是林家长辈满意的儿媳候选人！”
她抬手指向我：“她是那个破坏了我们姻缘的人……”
“住口！”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栩冷着脸打断，“我自始至终想娶的只有婳婳一个人。你们最好歇了把她从我身边抢走的心思，不然我让整个剑宗再无宁日！”
宗主的冷汗当即冒了出来，瑜清仙尊他不敢得罪，林家他同样得罪不起。
前是狼后是虎，他只能低着头小声对萧冉说：“冉儿……也许仙尊只是吓吓你呢？你这么可爱，他早晚会喜欢上你的。”
听到就连宗主都这么说，萧冉彻底疯了，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等笑够了，她恶狠狠瞪着我：
“温婳！别以为你有了林栩做靠山就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对林家来说，他只是可有可无的棋子！
等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你们也要彻底遭殃！你们一定会比现在的我还要痛苦千倍百倍！”
接着又是一阵癫狂的大笑。
林栩没出声，捂着我的耳朵带我一起离开了剑宗。
身后萧冉疯狂的声音越来越远：“等着吧温婳！今日我受的苦遭的罪，一定会千百倍奉还到你身上……”
8
那天从剑宗回来之后，我和林栩天天腻在一起。
但我发现，林栩时不时的就会突然发起呆，非要等我喊他才能回过神。
刚开始他还想装作若无其事，后来我问多了，才低着头可怜兮兮地告诉我：
“其实有一点你那个萧冉说的没错，我对林家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棋子。”
“这些年里林家金玉其外，实际根上早就烂了。为了利益，他们本想让我和如今势头正盛的大家族结亲。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关起来，这么多年都不让我和你取得联系。”
“直到最近我好不容易才掌握了部分权利。
但还是被刻意打压，就连娶你时，新娘的礼遇都被他们一减再减，连一场盛大的婚礼都没办法给你。
我只能安慰自己，等以后真正掌控了整个林家，就把全世界最好的都补偿给你……”
他越说越伤心，低着头委屈巴巴：“谁知道我都让步到这种程度了，婚事还是差点被截胡……”
“婳婳，你相信吗？如果大婚那日发现盖头底下的不是你，我会当场发疯成魔的。”
他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全是我的模样。
回想前世的事，我又怎么会不信呢？
“我想保护你，婳婳。”他语气突然变得坚定起来，用力将我抱在怀里。
“还差一点，我就能彻底掌控林家，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我们了！”
“可是如果要快速掌权，我需要暂时离开你身边一阵子。”他语气难掩失落。
而我只能用力回抱住他：“需要做什么你就去做吧，暂时分开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不是吗？”
当上，林栩恨不得把我融到他身体里。
隔天早上，他在我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轻柔但坚定的吻。这才整装待发，奔赴他的战场。
9
几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没留意间，已经到了前世我被萧冉杀死的时间点。
这期间我和林栩没有见过面，但从他每日的书信中我知道，林家敌对的大小势力基本已被扫清。
他大概很快就能回来了。
然而我先等来的不是她，而是我那阔别已久的萧冉。
如今的她瘦削而憔悴，穿着她往日嫌弃会遮住她曼妙身姿的宽大外衣。
但抬手间，我还是看到了她皮肤上可怖的伤痕。
看来，在瑜清身边，她确实过上了“好日子”呢。
见到我，她扯出一丝怪笑：“亲爱的师姐，你知道林栩近来的情况吗？”
我没有应声，心下其实有些忐忑。距离上次林栩寄来书信已经过了十几天，他从没有失联过这么久。
见我不说话，萧冉更加得意。她掏出水镜，将上面的画面展示给我。
我大惊失色！
画面中林栩被一众修者围困在悬崖边！
他显然已经负伤，却仍旧抬头不甘示弱地看着那些围过来的修者。
我全身的血凉了大半：“他现在在哪？”
“他还没死。”萧冉满意地看着我落魄的表情，“想得到他的下落，你必须跟我走。”
我心头一颤，随即明白了等待着我的是什么。
前世，瑜清小心翼翼、又极度残忍地切开我皮肤的样子赫然在目，痛楚仿佛还在我皮肤间游走。
我实在不想面对瑜清。
可林栩怎么办？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瑜清他们手上。
咬了咬牙，我还是跟着萧冉走了。
瑜清的居所在一座远离喧嚣的深山中。或许正是因为他的离群所居，他入魔的事实一时间才没有被人发现。
萧冉径直将我领进了一处我没到过的地下长廊。
长廊两旁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笼子，里面装的竟是几十个奄奄一息的少女！
终于到了长廊尽头，广阔的空间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法阵。
法阵中央是一个黑黢黢的人形物体。
瑜清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看见我，他的眼睛亮了亮。
“果然……”我听见他说道，“我还是更喜欢你的这副皮囊。”
10
“林栩呢？”我不想和他们废话，径直问道。
但瑜清仿佛听不懂人话。
他拖住我的后脑，冰凉的指尖在我眼眶附近摩挲：“婳婳，你的眼睛真美。等我把它取出来放进我的傀儡里，它一定会更美。”
我忍着恶心再次开口：“林栩呢？”
瑜清无所谓道：“你只需要知道他不可能来救你就好。”
我回头对萧冉怒目而视：“你答应过我，只要跟你过来就告诉我林栩的下落！”
“我有这么说过吗？师姐记错了吧。”萧冉捂嘴笑了。
说话间，瑜清以手为刃，瞬间便剥下了我手臂上的一块皮肤！
我忍不住吃痛惨叫。
回头就见他将那块皮肉爱惜地放在法阵中间，光芒一闪，法阵中央那个人形物体竟然自己动了动！
这就是瑜清想要制作的活傀！
接下来瑜清手一挥，旁边几个笼子瞬间打开，几个里面奄奄一息的少女被无形的大手拖到法阵中间！
我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她们惨叫着化为脓血，一点点渗透进法阵里！
瑜清嘴角上扬，他瞥了我一眼，淡定自若道：“这些或是凡女，或是修为低下的无名之辈，本来也没有活着的价值。能为我的作品献上自己，也算是她们的荣幸。”
“仙尊说的极是～无名小辈死不足惜。”萧冉不光没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还极其谄媚的凑上去。
瑜清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她，只冷冷命令：“帮你的师姐找个好地方安置。”
瑜清走后，萧冉也不再掩饰恨意。
她用力扯着我的衣领，将我扔到了前世就曾被囚禁的那间屋子。
她隔着一扇门警告我：“劝你不要想着逃跑！若是被仙尊抓到，有你的苦头吃。况且别忘了，你亲爱的道侣还生死未卜！失去了我们这条线索，你再也别想找到他。”
这个时候我反而冷静下来，边为自己处理伤口边问：“为什么要帮他？就不怕他连你一起杀掉？”
萧冉难得沉默了一下，冷笑：“仙尊当然不会杀我。他答应过，只要我成功把你带来，以后就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然后让那个拥有你形貌的傀儡日日夜夜为我端茶倒水！”
这话她居然也能相信，简直蠢到家了。
我不再理会她。
接下来的日子像极了前世，我每天都遭受着折磨。
每次都是瑜清亲自动手，他从不允许萧冉伤害我，或者说，伤害他未成的作品。
我只能暂时忍耐，毕竟我清楚自己和瑜清实力相差太多。
直到有一天，萧冉突然独自来找我：“师姐，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好道侣如今究竟怎样了？”
我反问她：“瑜清呢？他让你来的？”
“仙尊日理万机，才没空理会你。”
懂了，瑜清今日外出，才让她找到机会来奚落我。
我狐疑地接过她递来的水镜。
画面里是林栩在林家最大的敌人！他正激动地宣布林栩已经坠入魔道，并且在前些时日被诛灭！
而他手里还拎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那头颅的面貌，隐约间看去请真的像是林栩！
林栩……死了？
这个消息让我几乎停止思考，我捧着水镜低喃：“不可能……”
她笑得癫狂：“林栩爱你又怎样！如今他死了！而你马上要被做成傀儡！你输了哈哈哈……啊！”
没让她笑完，我迅速控制住了她的命脉。
萧冉呀，你断不该独自来找我的。
对付不了瑜清，我还对付不了你吗？
“带我去法阵那里。”我低声命令道。
在这一刻，怕死战胜了狂妄，她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开始带路。
11
到了法阵那里，我将萧冉扔到一边，着手试着摧毁法阵。
但我并没有成功，就被赶来的瑜清一掌拍飞，当即咳出一口老血！
“你不乖。”他摇摇头。
我咬着牙，铆足了全身的灵力朝他冲去，试图殊死一搏！
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再次将我击倒在地：“你乖乖的不好吗？如果你听话，我可以答应你，在我的作品中保留一点点你的神志。毕竟……你的确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女子。”
我只感觉恶心，倒是萧冉大喊道：“仙尊你答应过我——”
话还没说完，只见瑜清挥了挥手，她整个人都飞到了法阵上！
然而她并没有立刻化为脓血，而是一点一点被侵蚀着血肉！
萧冉痛得大叫，又无法摆脱！
瑜清看着她，那眼神就是在看着一个死人：“如果不是你，当初嫁给我的就会是你师姐，我的作品也不至于等这么久。看你有点价值才把你留下来，但是你……实在愚蠢。”
趁他注意力都在萧冉身上，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朝他攻去！
但还没碰到他就被他凌空制止。
“陪你玩儿了这么久，也该做正事了。”
我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朝着法阵中心拖去。
就在这时，我好像听见了林栩的声音。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婳婳！”
幻觉吗？不过能在死前到他的声音，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宽慰。
然而下一秒我真真切切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栩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婳婳……婳婳你别睡！”
真的是他！
最后的视线里，我看到修真界各路正义人士涌入这个地下空间，将瑜清团团包围！
笼子里尚有气息的少女们也被救了出来。
还有林栩……我本想摸摸他的脸，但眼皮越来越重，我在他的哭声中失去了意识。
12
再醒来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守在旁边的林栩见我醒了直接扑上来：“婳婳你担心死我了！我都想着要是你醒不过来，我就跟着你一起走。”
“别说那些不吉利的。”我虚弱地笑着。
后来他告诉我，他早就发现林家集结了各路高手想要杀掉他。
他干脆将计就计，找来一具和他面貌七八分相近的尸体，让林家那些人以为他死了，再等待时机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可没想到瑜清他们来了个釜底抽薪，将我带走了。
“我原本想找人帮忙的，却发现已经有很多人在赶去讨伐瑜清了。”
我笑了笑。
其实在他肃清林家的几个月里，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乔装打扮后，我四处拜访各路真正的正义人士，将瑜清的真面目尽数告知。
当然，我空口无凭，他们将信将疑。
只能说感谢萧冉的愚蠢，那天挟持她后，我用她手中的水镜将法阵和长廊中的景象全部昭告天下。
正义人士看到后，这才相信了我之前的说法，怒不可遏，纷纷上门讨伐。
而瑜清，在那天正义人士的围剿中，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身死道消。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被法阵侵蚀得体无完肤的萧冉活了下来。
她作为魔头帮凶的事，已经被全修真界所知晓。后来更是没有受到应有的医治。
我去看她时，她连脸上都缠满了还在渗血的纱布。
看到我立刻口齿不清地咆哮着：“你、你也是重生的！”
“前世，前世我杀了你后，被瑜清关起来折磨至死！我以为那是因为他爱你，我以为……”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她以为前世瑜清对我的囚禁，只是偏执而深刻的爱而已。
所以她才想在今生，抢先夺走这份“爱”。
“为什么！前世我让宗门上下瞒着你，故意抢走了你和林栩的婚事。可他宁愿入魔都不肯和我在一起！”
“今生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温婳！都是因为你！我只是想要那些原本属于你的爱而已！是你害我沦落至此！”
这是什么逻辑？更何况她抢走的还不够多吗？
林栩是我从小到大，拥有的唯一的偏爱。她竟然也想抢走。
我摇摇头，轻轻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接着不顾她的咒骂，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我听说她精神错乱，不久就撒手人寰。
而剑宗那些宠她的师兄弟以及师父，为了撇清关系，连她最后一面都没去见。到最后她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当然这也不关我的事了。
在彻底掌握了林家之后，林栩立刻亲自操刀，给了我一场真正为整个修真界所瞩目的大婚仪式！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我将手递给那个等待了我许久的男人。明明已经什么都做过了，穿着喜服时，竟双双红了脸。
“婳婳……”阵阵祝福声中，他贴近我，“我会一直爱你，我们再也不分开……”
13
番外（林栩）
我最爱的女孩要嫁给其他人了。
分明从十五岁，因为重伤了背后诋毁她的人而被赶出宗门开始，我坎坎坷坷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安安稳稳娶她为妻。
听说高高在上的仙尊指名道姓要她后，我慌慌张张也去求娶。
只希望她心中也是有我的，只希望她愿意跟我走。
后来，我以为我很快就要娶到她了。
直到新婚夜，我掀开新娘的盖头……
我这才知道，自始至终我都被林家那些人蒙蔽了。
而我最爱的女孩，已经走向了别的男子身边。
那个娇柔造作的萧冉却没有发现我几近失控，扭扭捏捏地说她早就爱慕于我，一定比婳婳更得我心。
但我只想要婳婳一个！
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将我裹挟！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我通通一概不知。
原来入魔是这种感觉。
我那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满心只有“我要见到婳婳”这一个念头！
浑浑噩噩地，我寻着空气中微弱的、属于婳婳的气息，在世间四处游走。
我很想见到她。但同时，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我，我如今的模样不配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有一天，婳婳的气息消失了。
我彻底发了疯，不顾一切朝着婳婳气息最后出现的地点奔去。
可最终我见到的，也只是婳婳残破不堪的尸体，她身上遍布大大小小、有新有旧的伤痕。
我恨不得用命去关怀呵护的女孩……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最后我以身祭天，和瑜清同归于尽。
今生不幸，未能长久。
但我还是想为我和婳婳求一个来世。
愿来世，我们能恩爱百年，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