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台下终于热闹起来的臣子们,秦轩脸上笑容越发浓郁。
若是以往有谁敢在朝堂之上喧哗闹事,他第一个就让人家滚出去了。
可是今天这种议论,他甚至觉得越热烈越好。
数百年挤压下来的怨气在今日得到宣泄,再喧闹都不过分。
良久之后,朝堂上的热闹气氛终于逐渐消退,讨论的声音也小了不少。
身为礼部尚书的张泰安扫了扫袖口第一个站了出来。
“臣张泰安有本启奏。”
礼部是什么工作?
可以说是只干好事的地方。
秦轩一见到张泰安开口说话,心中就已经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了大概的推测。
他不由得笑道:“张爱卿奏何事?”
张泰安:“回陛下,既然我朝廷的征北军远征凯旋而来,臣提议朝廷作礼乐歌舞助兴。”
果然。
你这个糟老头子奸猾的很。
雪中送炭的事情你不做,这锦上添花的事,你总是第一个。
秦轩的目光环视四周,笑问道:“张大人的提议诸位爱卿可有意见?”
“若是都没有意见,朕可就准了。”
秦轩这话不过就是走个形式,正常来说不论是谁都不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搞事情的。
毕竟凯旋归来的将士们功劳最大,谁如果在这种事情上使绊子,无异于在自掘坟墓。
可就在秦轩的话语刚刚落下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身穿文官朝服的干瘦男子上前两步。
他行礼之后,开口道:“陛下,臣觉得此时筹备庆功宴,礼乐歌舞有些不妥。”
他的声音才刚刚响起,顿时引起了周边所有大臣的瞩目。
数十双眼睛同时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在他的身边,马善平日里那种淡然儒雅的神态消失不见,反而是阴沉得可怕。
似乎恨不得一巴掌扇死眼前这家伙。
可在朝堂之上,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压低声音提醒道:“程玉恒,你胡说什么呢,赶紧给我站回来。”
这程玉恒正是尚文学院当中跟随马善一起入京为官的年轻一代后生。
既不是寒门,更不是世家。
此时程玉树任职户部司郎中,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
平日里在府衙就喜欢挑别人的毛病,甚至当面指责他人以证明自己。
可马善没想到,这家伙在朝堂之上也敢开口。
秦轩听到程玉恒的话很是诧异。
他也没想到,这种普天同庆的美食居然也有人跳出来反对。
将目光转移到程玉恒身上,怎么看这家伙干瘦的样子,也不像是吃饱了撑的。
“程玉恒是吧?”
秦轩随意道:“爱卿为何觉得不该如此?”
程玉恒回头对马善行了一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即他缓缓来到文武百官的身前。
朗声道:“陛下,臣方才所言,并不是不该为我大炎的胜利之事庆祝,只是觉得现在筹备还为时尚早。”
“正所谓论功行赏,两军交战半年之久,虽说我大炎在战局方面稳稳占据上风,可是难免有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发生错误。”
“有功者自然就该奖赏,有过错的将军也该受到惩罚。”
“可是现在诸位将军还未返回,林将军作为三军主帅还没有汇报具体战果,朝廷就要提前举备庆功宴。”
“所以臣觉得不妥。”
噢?
听见这程玉恒的话,秦轩眉头微挑。
再看向程玉恒的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丝难明的意味。
如今的秦轩虽然谈不上是个权谋高手,但是一些肤浅的手段还是能够一眼识破的。
眼前这程玉恒就典型的是在玩弄权谋,或者说他是被推出来的棋子。
人家这是话里有话啊。
想到前方军情探子传回来的两个消息,秦轩心中冷笑不已。
白凯山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而且林清武说得不错,他压根就没打算责罚白凯山。
毕竟在外打仗哪有常胜将军?
当然了,如果有人非要抬杠说林清武就是,那秦轩还真找不到理由反驳。
只是现在是朝堂之上,人家程玉恒说得有理有据,自己一时之间还真不好驳斥。
秦轩想了想便直接道:“好!程爱卿说得不错。”
“我大炎以法立国,律法大于天;论功行赏是极为有必要的。”
说到这里,秦轩转头看向张泰安,“张爱卿听见了吧,本来这段时间有的你忙。”
可惜啊,程爱卿怕你操劳过度,觉得此事应该容后再议,你可以在外享受几天悠闲日子喽。
这话说得淡然随意,仿佛就是在君臣之间开玩笑一般。
可是张泰安站在原地,神色却开始变幻不停。
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陛下的意思很明显是在他和程玉恒之间拉仇恨。
简单来说,就是陛下表态并不喜欢这个程玉恒,要他来挑毛病。
可是人家的话说得有理有据,自己现在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他啊。
“陛下,程大人的一番苦心臣记下了,改日定然给予厚报。”
沉思良久,张泰安也只是憋出了这么一句敷衍至极的客套话。
“哈哈。”
秦轩哂然一笑,那你们之间可得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好了,那此事就容后再议论,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奏报?”
鸿胪寺负责接待罗刹国使臣的官员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只听他极为小心的开口:“陛下,罗刹国使臣已经安顿在驿站中。”
“只是罗刹国带回来的那些珠宝首饰该如何处理?”
秦轩反问:“该如何处理?”
这番操作突然就让那外交官员愣住了。
正常来说,邻国外交的礼品都是由鸿胪寺收纳随后转交户部国库的。
可是现在秦轩单独成立了内务府,那这两国之间的礼品交易该进哪一个库存可不就成了难题?
“陛下,按照以往的规矩,自然是进户部国库的,可是如今内务府掌管皇家财政,这邦交的礼物似乎也是给皇上的。”
“昨日户部人员和内务府的人在鸿胪寺争吵不休。”
“臣,臣一时之间,真的不知该如何处理。”
“请陛下圣裁啊。”
秦轩回头看了一眼薛亭秋,突然问道:“内务府现在都管这么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