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善一边介绍着,也缓步来到秦轩身边。
“我大炎水师的风评如何?”
马善显然是早就猜到秦轩会有此一问。
毕竟身为皇帝处在这样的境地,必然会考虑到军备问题,询问情况并不意外。
马善的回答十分简洁:“并不好。”
“我大炎属于内陆国,四周并未环海,只有这一条西蒙河,作为河西单的国界。”马善继续说道,
“而且我们两国的关系也颇为和谐,水师的训练自然会有所懈怠,最终在去年上半年取消了编制。”
去年取消了编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听见这话秦轩先是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
这居然又是前身皇帝留下的一个坑。天啊啊啊!!
没想到自己修修补补了大半年,终究还有没填完的坑。
但是现在连个水师编制都没有,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这……万一和西单有了战争摩擦,对方岂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登岸?
虽然说登岸后也还有城池拒守,但终究是落了下乘。
秦轩转身对薛亭秋吩咐道:“你即刻修书一封给兵部尚书临潭,着他尽快筹建我大炎水师。”
“不跟西单打仗就用不到水师了吗?防患于未然,居安思危才是长久之道。”
居安思危……
马善听见这话,默默地念了两句,神色逐渐布满振奋色彩。
陛下此话里有真意啊。
“难怪陛下的文采,连柳嵩先生都赞不绝口,今日臣算是领教了。”
见马善笑呵呵拱手的模样,秦轩笑道:“朕如今可是你的乘龙快婿,你夸朕文采好,岂不是证明你眼光好?呵呵!”
“呃?看破不说破,君臣继续做。”
秦轩:“你这话跟谁学的?”
“陛下之前好像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臣便记下了。说起来,也算是跟陛下学的!”
二人正闲聊着,河水对面也开始聚集人群,看样子应该是西单国的外交官员。
正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大炎出使西单,自然是提前传过书信的,对方来人迎接也不奇怪。
没过多久,一艘高达数十丈的三层巨船便开始缓缓从对岸驶来。
越是临近,越能体现这艘船的巨大,光是目测已经不少于五层架构,上面没有弩箭装甲,反而是处处挂着红灯笼。
一旁的马善忍不住笑道:“陛下,看来这西单皇帝很重视我大炎使团嘛。”
“这么巨大的轮船用来迎接咱们,似乎隆重地过头了。”
秦轩冷哼一声,“你倒是学会正话反说了啊。”
“人家这庞然大一物开过来,上面却只有一个官员,这是隆重迎接你嘛?”
“人家这分明就是下马威,看来马爱卿此行有发挥口才的机会了。”
马善呵呵一笑不再搭话。
巨船靠岸,巨大的木质阶梯停在秦轩等人的正前方,船上也走下来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年女子,她面容无悲无喜。
“请问哪位是马大人?”
“在下就是大炎此次出使西单的负责人马善。”
“本官王丹丹,西单鸿胪寺主簿;也是此次负责接待你们的主要负责人。”
鸿胪寺主簿?
还是个女的!
秦轩嘴角含笑侧头看着马善,想看看他要如何应对。
西单的官职和大炎基本一样,虽然有某些地方存在差异,但总体来说相差不多。
按照邦交礼仪,外臣来使,本国迎接的官员最差也不会低于对方主官的品级。
一般都会高上半品或者一品显得更尊敬。
太高拉低自家身价,太低又会让对方觉得自己瞧不起人家。
而现在呢?
鸿胪寺主簿论品级的话不过是从七品的文官呐。
七品县令听过没?
这主簿其实和县令一个等级,西单让她来接一个大炎朝的祭酒大人,还是一个即将被册封三公之一的祭酒。
摆明了就是刁难和羞辱。
不过以秦轩的了解,马善从来就不是吃亏的主,倒也乐的看个热闹。
看着对面西单女官,马善笑呵呵地开口道:“那便有劳王主簿了,咱们上船吧。”
见马善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回复如此淡然,那主簿眼中轻蔑之意更浓。
侧身让开了一条通道:“请吧。”
马善也不含糊,对着身后的随从官员打了个招呼便率先登船。
等到所有大炎官员登上西单的巨船,王主簿正要下令收起船梯。
马善忽然开口了。
“等等。”
王主簿皱眉:“马大人还有何事?”
“没啥大事,就是我那匹马必须也跟着去西单。”
一匹马也要带着前往西单?
这是什么意思?
王主簿命示意手下停止收起船梯,但也没有让那马匹上船,而是转头看向马善。
问道:“马大人这是何意?一匹马也算是团的一部分?”
“我西单陛下可没有下旨让本官将大炎的畜生也带回西单皇都。”
“难道马大人愿意让我带着畜生回去吗?”
如果说之前自爆主簿身份是刻意羞辱的软钉子,这句话就是扎心了。
将大炎官员与马匹同比这是极大的不尊重。
秦轩的神色也有些不高兴,但现在他的真实身份只是马善身边的一个文臣,自然不能说什么。
但心中却很想马善予以回击。
而马善也没有让秦轩失望。
他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佛陀也曾发下宏愿,众生皆平等。”
“更何况我这匹马可是战马!”
“在我大炎每一个骑兵的眼里,马就是他们最亲密的伙伴,是兄弟。”
“我大炎骑军每位骑兵都有两匹战马,军中有一条铁律,死战马一匹者,军禄减半,战场上弃马而逃者,诛九族。”
说到这里,西单的王主簿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他盯着马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马善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而是缓步朝着王主簿走去,继续道:“一名普通兵卒尚且不能弃马而逃,在下一身为当朝祭酒,职责所在便是教导大炎学子兵法礼德。”
“而现在不过是出使贵国,难道就要弃马而不顾吗?”
“若真如此,我马善愧对大炎百万将士,愧对之前教导过的大炎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