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秦轩的问话,吴王的脸上浮现淡然笑意,看上去没有丝毫被皇帝质问的危机感。
竟然大大方方地说,“不瞒陛下,臣弟已经在这条驿路上等待两天了。”
“臣弟就是想要和陛下提前见上一面。”
这个答案倒是让秦轩颇感意外,他之前已经猜到对方可能是特意在这条路上等自己。
可猜到是一回事,主动说出来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哦?”秦轩故作不解,“这地方天寒地冻,吴王为何要等自己?”
“就算兄弟情深咱们也可以去驿站见面聊嘛。”
吴王:“真在驿站见面那消息可就不知道要传出几百里了,臣弟可不敢犯了众怒。”
屋内炉火摇曳,茶水温香;但随着吴王这句话说出来,仿佛气温骤降。
什么叫众怒?
天子脚下,各地藩王就算心有不满,怎敢称怒?
吴王说出这种话,已经可以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可是车内只有秦轩与他两人,说话如此直白的深入本心倒显得吴王很是爽快。
毕竟人家所说的也是现实存在的情况,若是秦轩不顾及名声还好,可以大杀特杀。
也正是因为不想让自己落着一个残害皇家兄弟的名声,才有了一场冬狩。
气氛短暂的凝滞之后,秦轩哈哈大笑。
“你小子还真是心直口快,这话若是让朝堂那帮老古董听见,恐怕又是免不了一番口诛笔伐啊。”
吴王秦汤却忽然将手中茶杯放在桌子上,双手一撩衣袍,再次双腿跪在秦轩面前。
“臣弟不想与他们为伍,更不想与陛下为敌。”
“臣弟愿意率先施行推恩令,愿意交出手中兵权,以后只领封地税收。”
两个不想,两个愿意。
可谓是说到了秦轩的心坎里。
大炎朝的藩王是可以在封地内拿到一些每年税收分红的。
而且还可以招募私兵,虽然这种私兵有上限,最高不得超过3万人,而且招募私兵的前置条件必须是有外敌侵扰。
现在北疆作乱算是外敌,各地藩王数量众多若是真的联合起来,的确算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秦轩不惧,但秦轩不愿内战。
推恩令很好,但想要初见成效也至少需要十年时间,而且这其中还有不少阻力需要克服。
现在吴王却直接表态愿意施行推恩令,这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愿意交出手中兵权。
意思就是说,他愿意主动上奏折要求裁撤这一条律法。
这已经算得上是自剪羽翼了。
与这相比,每年的封地税收分成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现在的大炎通票已经是秦轩想要多少便有多少的东西了。
“你这臭小子,都和你说了,兄弟之间哪里用得着行此大礼?”
“在动不动就跪,我这个当兄长的可就把你哄下去了。”
秦轩心中欢喜,连自称都改了。
看来这段时间的发展,自己手中掌握的科技和财富已经让朝廷彻底强盛起来了。
大多数藩王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有聪明人的。
鸡蛋碰石头的道理能够看透,还做得出取舍,这吴王算个人物。
在秦轩的亲自搀扶下站起身,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更近了一步。
秦轩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道:“回京之后,朕会命人打造免罪金牌送至天坤道,你子孙后辈若不谋反,永享盛世泰安。”
免罪金牌与免死金牌,仅仅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免罪金牌自然是免除身上除了谋反以外的一切罪责,免死金牌则只是在犯下死罪之后抄家充公,可免一死。
到最后是吃一辈子牢饭还是无罪释放,还要看情况而定。
这样的允诺让吴王眼眸微微一亮,立即就要再次行礼,却被秦轩挥手打断。
“不必如此,今天色尚早,你我便计划一下冬狩一事。”
一番畅谈之后,两人皆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吴王先走一步,秦轩则是带着一众妃子在当地县城游玩了一天才开始继续赶路。
……
最近几日的泰安县可谓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不仅各种达官显贵的车驾进进出出,就连往日里无人鲜有人居住的客栈也多了不少人影。
而造成这一景象的原因便是各地藩王齐聚泰安县。
他们的到来,就算没有刻意宣传,那些熟悉官场的老油条们也都屁颠屁颠地带着各自的礼物前来拜见。
毕竟‘礼多情意重’的道理,在很多人看来还是非常有用的。
而且泰安县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王爷,甚至陛下过几日也会来到这里。
这种盛况可不仅吸引周边官员献殷勤。
一些自认为有几分本事的江湖儿郎也都想过来涨涨见识,若是有幸被哪一位王爷赏识,说不定就被招进府邸当一名客卿了呢。
那滋味,可比当一个穷困潦倒的江湖汉舒服多了。
当然,抱着同样念头的寒门书生也同样不在少数。
种种原因造成了泰安县数百年来空前盛况。
比如现在,一处原本平静祥和的街道上忽然就传来一阵鸡飞狗叫的声音。
然后临街的房顶上就出现两名背负长剑的侠客。
这两名侠客装扮迥异,但个个挺胸抬头,第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高人的形象。
两人自报家门,甚至连现在住哪一个落魄小客栈都报得清清楚楚,那模样就生怕别人找不到一样。
接下来就开打了。
从房顶打到街上,再打到房顶。
最后也总会有一些书生模样的人跳出来作一些酸不溜丢儿的诗词赞美这些江湖豪侠。
顺便嘛,展露一下自己的诗词才气。
这些情况在大多数百姓眼里是不理解的,但他们看得兴起,也会叫几声好。
只是这种情况虽然很热闹,却也严重影响了泰安县的治安。
尤其是在这诸多藩王都已进城的情况下,城内本该加紧巡逻,可现在为了抓捕这些街头作秀的江湖人,泰安县的三班衙役根本就不够用。
以至于让现在蹲在泰安县衙门口的张福生一脸的愁眉不展。
那模样,就像被偷了五两银子那般难受。
“张福生啊,张福生,你咋就这么小心眼呢?不过是刚发的5两银子月俸嘛,被偷就被偷了呗。”
“咱这堂堂一个县七品县令,难道不能释怀吗?”
他嘀嘀咕咕地说着,忽然就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不行,五两银子本官可以不要,江湖贼子必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