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最终还是沈舟亲自把那块心脏磨成了粉末。
因为吴娇娇说太血腥了，她有些害怕。
沈舟研磨的时候，吴娇娇就坐在一旁陪他聊天。
“阿舟，你说姜昭月没在家，那你不快去找找，还来陪我。”
沈舟嗤笑一声：“她哪有那么大的出息，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
吴娇娇眨眨眼睛，脸上有些惊讶。
“可再怎么说，姜昭月一个女生，也不太安全呀......”
说的话是在关心我，可语气怎么听都是不怀好意。
偏偏沈舟没听出来，他抽出一只手捏了捏吴娇娇的鼻子，宠溺道。
“她死在外面才好，到时候我就娶了你吧，反正叔叔阿姨也急着让你结婚！”
吴娇娇晃着沈舟的胳膊，撒娇道：“我才不要结婚呢，我要专心搞事业，做最厉害的调香师......”
沈舟关掉研磨机器，将粉末小心翼翼的倒进了调制香水的瓶子里。
还不忘夸赞吴娇娇。
“你从小就要强，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我的心底一片冰凉。
对，吴娇娇一向喜欢给自己立人设。
在沈舟心里，她是独立自主拼搏事业的大女主。
而我就是个天天跟在沈舟屁股后面的舔狗。
可明明是结婚的时候，沈舟说他希望我能把全部的时间都用来照顾家庭。
我才辞职当了全职主妇，每天给他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可换来的，只是沈舟满眼失望的看着我。
他说，“姜昭月，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追求，别总天天缠着我啊？”
现在好了，如沈舟所愿。
我再也不会缠着他了，我真的死在了外面。
被凌辱致死，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或许，这就是你最想看到的吗，沈舟。
6
吴娇娇兴奋的接过心脏研磨出来的粉末，和调制好的香水混合在了一起。
她不停的搅拌着，直到颜色彻底融合。
“阿舟，成功了！”
瓶子的液体变成鲜红色。
里面还漂浮着淡红色的粉末，那是我的心脏。
沈舟凑过去闻了闻，是一股娇艳的玫瑰花的味道。
只闻一下就会爱上。
是一种独特的、跟市面上任何香水都不一样的味道。
吴娇娇喜极而泣，声音哽咽。
“阿舟，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这次一定可以拿到冠军，我就要成为全球最厉害的调香师了！”
沈舟站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有些怔然。
他记得，姜昭月最喜欢的花就是玫瑰花。
既然这样，等比赛结束之后，再找娇娇要一瓶送给她吧。
他蹙起眉，怎么这个时候想到姜昭月？
吴娇娇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阿舟，我好开心！”
她猝不及防的凑了过去，亲了一口沈舟的侧脸。
“谢谢你，阿舟。”
沈舟的脸红了起来，他仓促的站了起来，向吴娇娇告别。
“既然都解决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我轻笑一声，多感人啊。
青梅竹马互表心意的时候，沈舟竟然说要回家。
他匆匆走了，临走时不忘嘱咐吴娇娇好好休息，明天比赛顺利。
我跟着沈舟出了门，看着他开车回了家。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竟然感觉沈舟开门时有一丝期待。
只是家里依然没有我的身影。
沈舟十分恼怒，冷笑一声，收拾东西去了客房里睡。
躺在床上，他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你敢夜不归宿，离婚吧。”
沈舟脸上全是拿捏我的得意，他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痛哭流涕求他和好。
毕竟他知道，我是真的爱他。
只要他给我一点甜头，我就立刻追上去百般讨好，像狗一样。
这一刻，我才真正看清，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甚至不配被称作人。
在沈舟昏昏欲睡的时候，助理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沈哥，尸体送去做DNA检测了，这几天就会出结果。”
我痛苦的蜷缩起来，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
原来，人死后也会感觉到痛苦。
可是，离婚再也威胁不到我了，因为我已经死了啊，沈舟。
7
吴娇娇凭借着那瓶香水，顺利的获得了全球调香大赛的冠军。
那瓶玫瑰香水，被她取了一个名字。
叫做玫瑰恋人。
一时之间轰动了整个圈子。
吴娇娇获奖的时候，沈舟就坐在下面，面露骄傲的为她鼓掌。
她在台上举着奖杯，神采奕奕的发表着获奖感言。
“能调制出这瓶香水，最要感谢的是我的好朋友，他......”
沈舟的手机振动了两声。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是助理的微信。
“沈哥。”
沈舟回了一句：“？”
助理那边沉默了许久，才发来一行字。
“那具无头尸体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是...姜昭月。”
看到消息的一瞬间，沈舟并没读懂这句话的意思。
他愣在那里，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台上的吴娇娇看向沈舟，满脸笑意。
“那个朋友今天也来到了颁奖典礼，我想这个奖杯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阿舟，来，上来我们合照！”
吴娇娇笑着冲沈舟招手，却看到他呆坐在那里，像是丢了魂魄一般。
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向沈舟，看见这样奇怪的一幕，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沈舟？”
吴娇娇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夹着嗓子又叫了一遍。
沈舟还是没反应，脸色惨白的坐在原地。
现场的议论声更大，众人的目光里夹杂着好奇。
吴娇娇尽力维持着镇静，走到沈舟身边，轻轻扯了扯他。
声音很低。
“阿舟，发什么呆，上台了！”
“嗯？”
沈舟这才注意到她，十分僵硬的转过了头。
他的双眼变得猩红无比，眼里全是暴戾。
“是姜昭月，她...被我亲手...”
沈舟的声音颤抖，说出的话也支离破碎。
“什么姜昭月，快跟我上台领奖了，我们的玫瑰恋人是一等奖！”
吴娇娇轻皱眉头，一脸不解，拉着沈舟的手就要往台上走。
只是一提到玫瑰恋人，沈舟的脸色顿时惨白无比。
我却在半空中大笑起来。
终于想到了吗，沈舟。
你亲手切下我的心脏，送给了吴娇娇用作香水的材料。
这一刻，你痛吗？
果然，沈舟暴怒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推了吴娇娇一把。
吴娇娇今天为了领奖，妆容精致，一身高定礼裙，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
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冲沈舟喊道：“这可是全球直播，沈舟你在发什么疯！”
沈舟像是疯了一样，冲到她面前蹲下，用手死死掐住吴娇娇的脸。
“姜昭月死了，她死了！”
沈舟的声音嘶哑，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把香水给我，还给我！那是我的月月！”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几乎要给吴娇娇的下巴捏碎。
吴娇娇疼到颤抖，眼泪流了满脸。
用手指了指台上的方向。
“在、在那，松手，好痛！！”
沈舟抬眼看向台上，那瓶玫瑰恋人就静静摆放在上面。
里面还漂浮着淡红的粉末。
沈舟一瞬间落下一滴泪来。
他知道，那是我的心脏碎片，是他亲手切下又研磨好的。
沈舟感到心脏绞着劲的疼，渐渐蔓延到了四肢，像是有千万根针同时在扎自己一样。
他跌跌撞撞冲上台子，将那瓶玫瑰恋人抱在怀里。
喃喃道：“月月，回家，我带你回家。”
8
看着这一幕，我有些释然。
从前我问沈舟，为什么不给我取一个亲昵的称呼。
他总是叫我昭月，姜昭月。
连名带姓，像是在叫陌生人一样。
他那时候眉眼之间是淡淡的不耐烦。
“叫什么不一样？我每天工作已经很烦了，你非要墨迹这些小事吗？”
见他不高兴，我立马噤了声，再也没敢提过。
只是那时候心里总是难过的。
而现在，在我死后，沈舟终于如了我的愿，他叫我月月。
声音温柔，像是对待自己的珍宝一样，呵护极了。
我扯了扯嘴角，全是讽刺。
想听的时候听不到，现在听到了我却只觉得恶心。
比那些人渣欺辱我的时候还让我恶心。
我跟在沈舟身后，看他脚步虚浮的冲进了警局里。
跪倒在我的尸体旁，声嘶力竭的质问助理。
“你们弄错了是不是！怎么可能会是月月呢？！怎么可能呢？！”
一向清冷禁欲的沈舟，面无血色，丝毫没顾忌自己的体面，哭的满脸是泪。
攥着助理的胳膊，眼里全是祈求。
他多希望现在助理能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恶作剧。
见助理沉默着没说话，沈舟的脸上燃起希望。
“是月月在恶作剧对不对，她和你们串通好了一起骗我的，就是为了惩罚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我之前对她不好。”
“你让她出来见我，让她出来见我！”
助理脸上浮现出难过的神情，他指了指解剖台上的尸体。
语气艰涩。
“沈哥，她真的是嫂子...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
沈舟双手颤抖，接过检测报告，看见上面清晰的白纸黑字。
他心脏剧痛，甚至感觉自己无法承受。
我看着他膝行到了解剖台旁，抖着手想去抚摸那堆肉块。
眼泪不停的砸在我的尸体上，沈舟绝望的嘶吼起来。
我就站在一旁，不解的歪了歪脑袋。
沈舟，原来你也会心痛吗？原来你也会哭吗？
不是你亲手切下了我的心脏吗？
可惜，你现在的痛苦，不及我遭受过的万分之一啊。
9
沈舟跪在地上，心脏处不停抽痛，他皱了一下眉。
一口血从胸腔处翻涌上来，他嘴里弥漫着血腥味。
助理看沈舟吐了血，被吓了一跳，讪讪着要过来扶沈舟。
“沈哥，我送你去医院吧？”
沈舟失魂落魄的推开他，笑了笑。
“没事，吐血而已，只是吐血而已。”
他试图抱起那摊破碎的肉块，却怎么也拼凑不好。
“月月她得多疼啊...我、我真的该死，要是那天我回了家，她也不会被杀害...”
“我应该给她偿命，该死的是我才对啊！”
沈舟崩溃极了，冰凉的触感，交错的伤痕，都在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神经。
这时候，助理想起曾经受过我的那些恩惠。
以前为了讨好沈舟，我甚至对他的同事们都很好。
每次给沈舟送饭，我都会洗好很多水果，苹果切块，装在盒子里一起带去。
不仅有沈舟的，还会分给他的同事们。
沈舟的助理吃过最多，得知我的死讯，他满心不安。
犹豫了许久，助理将信封递给了沈舟。
“沈哥，我那天在门口捡的，好像是嫂子给你的......”
沈舟猛地抬起头，双手颤抖接了过去。
信封上甚至还有他踩上去的脚印。
沈舟抬手用力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满脸悲伤的打开信封。
孕检单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上面还有我亲自写下来的一行话。
“阿舟，你要当爸爸啦，开不开心！”
沈舟崩溃的捂住脸痛哭起来。
明明他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妻子温柔，孩子可爱。
可现在，一切全都沦为了泡影。
10
警察们的办案速度很快，那几个凶手全被抓了回来。
审讯的时候，沈舟在外面看着监控。
“那个小娘们哟，可烈性嘞，给我身上都抓花了。”
“一直扑腾不说，还不停用手捂着肚子，我们嫌她扫兴，索性砍了她的左手。”
沈舟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哀鸣一声。
“昭月她一直在保护着我们的孩子...畜生，畜生！”
那几个凶手知道自己肯定是死罪，索性全交待了。
他们讲到虐杀我的过程时，沈舟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有些不解。
沈舟一个法医，解剖过的尸体数不胜数，血腥残忍的场面几乎天天都见。
怎么就晕倒了？
我活着的时候，他从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等我死了，他才开始爱我。
好让人恶心的感情。
等沈舟醒过来的时候，凶手正好交待到结尾部分。
“是一个有钱的娘们，给了我们哥几个不少钱，让我们杀了她的。”
“我们只是从犯而已，警官，您看...”
沈舟咬着牙，推开了试图阻拦他的警察们，冲进了审讯室里。
他揪着那人的衣领，青筋暴起：“是谁？是谁指使了你们？！”
凶手也不挣扎，干脆利落的提供了线索，试图给自己减刑。
警察们依照着他提供的线索，迅速前去抓人。
沈舟死皮赖脸的跟着上了车。
他头发凌乱，衣服皱皱巴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落魄的像个流浪汉一样。
车子飞驰前进，我感到灵魂也逐渐透明起来。
或许，我解脱的时候快要到了。
11
车子停在吴娇娇家的门口。
沈舟神情呆滞，看着警察们冲了进去，然后押着吴娇娇走了出来。
他愣住了，看向吴娇娇的眼神里全是疑惑。
“怎么是你，是你让人杀了昭月？”
沈舟脚步虚浮，像是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吴娇娇知道那些人被抓之后供出了自己，她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索性咧开嘴笑了一下。
“是啊，是我找人杀了姜昭月那个贱人。”
“我的香水差最后一味原料，是要年轻女人的心脏。”
沈舟双眼赤红，扇了吴娇娇一个耳光，大吼道。
“我就是法医，随便从尸体上给你切一块不就行了，你为什么要杀姜昭月！”
“可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等不了了。”
吴娇娇的声音阴森，还掺杂着恶意。
“而且，姜昭月她凭什么嫁给你？阿舟，我们青梅竹马，你怎么不等等我？”
“我们从小就认识，明明我才最适合做你的妻子啊。”
沈舟浑身颤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疯子...疯子...吴娇娇你疯了！”
吴娇娇看向沈舟，满眼爱意。
“阿舟，我知道你也爱我，可惜姜昭月这个贱人挡在我们之间，她就该死！”
沈舟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嘶哑低沉，像是被吸干了最后一丝精气神。
“我不爱你，我根本就不爱你。”
“以前我从没发现，我早就在朝夕的相处之中，爱上了姜昭月。”
吴娇娇疯狂的大喊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她剧烈的挣扎着，最后被警察押进了局里。
沈舟心中郁结，悲痛过度，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12
沈舟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迅速的枯瘦了下去。
直到吴娇娇被判处死刑的那一天，他才强撑着出了医院。
捧着那瓶玫瑰恋人的香水，他满脸悲痛的将我的尸体火化。
这几个月里，那场全球直播无限发酵，几次被冲上热搜。
有知情人爆料，全球调香大赛的冠军已经因为买凶杀人被抓捕。
越来越多的网民扒出了真相，他们纷纷为我感到不值。
在网上痛骂吴娇娇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
沈舟将我的骨灰下葬的时候，墓碑前堆满了全国各地网民送来的玫瑰花。
我看着沈舟在我墓碑前不停的磕头，心里已经释然。
灵魂逐渐透明，解脱的时候已经到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推向沈舟怀里抱着的那瓶玫瑰恋人。
或许是我的真诚感动了上天，那瓶香水跌落下来，砸在了地上。
碎了一地。
粉末也悄无声息的融进了土地里。
这一刻，我真正的自由了。
沈舟呆愣的呢喃道：“月月，是你吗，你连最后一丝念想都不肯留给我吗......”
对，我解脱了，再也不要和沈舟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了。
玫瑰恋人的香味弥漫开来。
果然是我最喜欢的玫瑰香味。
浓烈，明艳。
我就在这一地的玫瑰香气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