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玹的四十岁生日本来想过得低调一点,自己买个蛋糕再回家亲手做个菜,孤独地庆祝一下。
没想到冉七白早就记住了他的生日,因为他和湛蓝同岁。在湛蓝首先步入40岁的门槛时,冉七白就计划也一定要让白玹过得深刻一点。
于是,白玹被拉到了一家高级餐厅的包间里,陪他一起过生日的除了蓝白夫妻,还有万楚和艾珩这两个万年灯泡。
“祝白叔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湛琛奉上了自己亲手做的贺卡,一脸真诚。
白玹抽了抽嘴角,终于还是忍不住在他的小脸蛋上面捏了一把,“你这个臭小鬼,是谁教你这么说的?还嫌我不够老是不是?”
湛蓝的坏,放在明处。光明正大,谁也不怕。
可他儿子湛琛就不一样了,一肚子黑墨水,蔫儿坏蔫儿坏的,以后指不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湛琛嘿嘿一笑,企图萌混过关。
这桌酒席一看就知道冉七白没少费心,定的都是他平时里最喜欢吃的菜。当然,朋友在一起庆祝,自然少不了酒的陪衬。
酒过三巡,白玹多少有点醉意。他起身想出去走走,吹吹风,被湛蓝投过来一个鄙夷的眼神,最终哭笑不得地离开了包间。
他知道湛蓝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年也还是新人演员的时候,他们两个没少陪着导演和制作方喝酒,生生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技能。
自从人生起起落落又起起之后,陪酒这种事,早就跟他无缘了。喝酒的功底,自然而然也就下降了。
走到走廊尽头的白玹靠在窗边,如果不是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他还真想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人到中年对事业的野心渐渐减少,反倒是期盼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看着湛蓝和冉七白的生活,他也会羡慕得心里发酸。
再想想自己那段婚姻,糟心得很,还是不去想比较舒坦。
就在白玹稍微清醒的时候,忽然看见这餐厅的其他包间的门打开。他忙转过头,以免自己被人认出来。
结果耳朵里听到了一段摇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没等他琢磨是怎么一回事呢,紧接着一声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闷响。
白玹偷摸摸地回头。
嗬!有个喝大的女人,比他还要上头,直接醉醺醺地倒在地上了。
白玹琢磨着自己走吧,这女人挡了路。不走吧,容易引起误会。
刚才眼花,也没看清楚到底她是从哪个包厢里面走出来的,于是白玹为难地蹲下了身子,去扶那女人的脸。
“嘿,你还好吗?还清醒吗?你朋友在哪个包间?我把你送回去。”
白玹的话并没有得到回答,他在这女的脸上轻轻拍了几下,见还是没有反应,不禁将她的脸别了过来。
这一看,白玹顿时清醒了。
因为这张脸太过熟悉了,白玹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梦到了这张面容,以至于白玹眼下竟分不清他到底是喝大发了,还是在做梦。
白玹用力地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很快就认清了现状。
他先是一喜,随后心里开始蹿出了一股无名的怒火——为什么余多会喝这么多酒?就算是朋友聚会,也不应该放任她一个女孩子醉酒出来吧?万一在这餐厅里遇上了麻烦的人该怎么办?
就在白玹动手将余多抱起来的时候,她的经纪人文津擦着汗从包间走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白玹走到了他的面前,正言厉色地问道:“你怎么回事?你们公司已经沦落到要靠自己旗下的歌手来陪酒赚钱了吗?”
“不、不是的!”文津关上门的那扇门里,还能听见男人们花天酒地的行酒令。在听到白玹的责备后,文津抱怨道:“公司才不会派这种活儿给她呢!好歹也出道三四年了,她积累点自己的人气不容易,公司不会把一个良将之才毁掉的。”
白玹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见状,文津只好自己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丫头是在圈子里主动结交的这些人,今天还是头一次跟他们喝酒,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白玹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酣睡的余多,心里既困惑又无奈。
文津见他似乎跟余多的关系不一般,忙劝道:“既然白哥你跟她关系还算走的近,又是圈里的长辈,你劝劝她,走人脉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依着我的经验来看,有金主的那些个明星歌手,下场都不怎么样……”
谁说不是呢?平淡收场也就罢了,日后还能在圈子里混。但是如果跟金主闹得不愉快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白玹脸色阴沉,承诺道:“我会劝她的。人我就先带走了,酒席那边,你帮忙应付一下。”
“这没问题……”
斟酌再三,白玹就跟托付小孩儿上幼儿园似的,对文津说道:“余多她……性子直,人又倔,走到这条道上,难免会走弯路。你在圈内的名声我也有所耳闻,是个实心眼儿的指路人。她交给你,还请你多担待些。”
文津顿时被白玹这一顿漂亮话夸得飘飘然,脸上也带上了笑容:“这是应该的。我和余多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心和劲儿肯定得往一处使,你放心……”
就这样,白玹想都没想,抛弃了那一整个包间里还在等着他回去的好友。抱着醉醺醺的余多就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等文津过去通知的时候,除了湛蓝心里有数之外,其他几个纷纷抱怨:“给寿星庆祝生日,怎么寿星反倒先走了?”
人已经联络不上了,冉七白只好盛情邀请文津坐下来一起吃顿饭。
本来文津对湛蓝有点胆怯,不过他看见艾珩和万楚时,立刻生出了晚辈对前辈的敬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赶都赶不走了。
回到家里的白玹把余多带到了卫生间里,这丫头在路上就开始喊着要吐,还好司机因为后面坐着俩醉鬼担心他们发疯,没敢多看他们一眼,直接踩着油门送到家。
否则一准儿能认出这两个人就是经常出现在电视机上的两位明星。
余多抱着马桶吐完后,开始怀疑人生: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所以等白玹一进卫生间,就看到她坐在瓷砖地上,红红的脸上露出了呆萌的迷茫表情。
白玹哄道:“清醒了没?要冲个澡吗?你身上都臭了。”
除了是个倔强性子,余多还是个洁癖。她听到臭这个字眼的时候,脑子里下意识地就认为应该洗澡了。
余多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淋浴喷头摸索过去,啪地一下按开了淋浴头,冰凉的水迎着脑门扑了下来。
白玹哎哎两声,连忙把淋浴头关掉。
“算了,你还是早点睡吧。”白玹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从架子上去够浴巾。
没想到喝醉的余多劲儿还挺大,生生把白玹逼按在洁白的瓷砖墙上,嘴里吐着酒气,一双迷蒙的眼睛,水汪汪地盯着白玹。
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呢?
一只小白兔,她身上的毛不多,还被水淋湿透,紧紧地黏在你的身上——换做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受不了。
白玹是个正人君子。
但是正人君子跟柳下惠还是有点区别的,正人君子在看见自己心上人的时候,还是会有该有的生理反应的。
所以白玹很尴尬。
他费力地想把余多从自己的面前扒拉开,但是一来怕她没力气支撑会摔倒,二来喝醉酒的人的确像传说中的那样,是扶不起来的烂泥。
白玹正犹豫着,就感觉后颈一凉——原来是余多的手贴到了他的脖子后面。
被冷水冲刷过后的手冷冰冰,毫无温度,正迫切地想从白玹这个大暖炉上面汲取温暖。
然而就在白玹被这双手冰得浑身一哆嗦时,没料到下一刻唇上也多了一抹冰凉,他立时瞪大了眼睛。
脑子里的那根弦发出崩断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事情逐渐超出了白玹的控制。
在理性和沉沦中挣扎的白玹,最后还是狠下心来推开了余多,蹙着眉冷声道:“余多你清醒点!我们不应该……”
“有什么不应该的?”余多的眼神虽然朦胧依旧,但是她说话的声音既没有醉意,也沉稳得很,让白玹一度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说完这句话,余多就露出了崩溃的表象,委屈巴巴地伸手拽住了白玹的领子,抽抽搭搭着用带哭腔的语调问他:“哪里不应该…你说清楚嘛!”
“我……”白玹百口莫辩。
“你都离婚了,你都快四十岁了,你还是孤身一个人……你来参加我的高中毕业典礼、为我大学毕业庆酒,甚至还出现在我的演唱会上!你分明就是想参与我的人生,却懦弱得畏手畏脚!我已经成年了,我不是那个小孩子了,你还拿我当几岁的小娃娃来看吗?”
她抽噎着捶打白玹的胸口,那股架势仿佛在整治一个没心没肺的负心汉一样。
白玹面上哭笑不得,心中却泛着一抹苦涩。
倒不是他要用看孩子的眼光来看余多,而是每次一看见余多,总是会让他心里有种邪恶的负罪感。
如她所说,他都已经四十岁了,还能期待什么呢?
“现在!”余多突然大喊一声,一手抓着他的领子,一手握上了他的下巴。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极了横行霸道的猫咪一样,喵喵地冲着他凶叫。
“抱我,立刻!”
白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昂?你说什么?”
“抱我!”用最凶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大概指的就是余多了。她面上的红晕也不知道是因为喝醉了酒,还是因为害羞的缘故所致。
理智正随着风一点一点地消逝,白玹感觉自己的所有神志都离家出走了,他却仍旧哑着嗓子低声警告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废话真是多啊!”余多不满地冷哼,醉醺醺地抽手就要走人。“你如果不抱我的话,我就去找今天跟我一起喝酒的男人,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人家有权又有钱……”
听不下去的白玹忍无可忍地将她打横抱起,冷冷地截断了她的话:“告诉你,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