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生走进了教室。
今天的她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因为张扬的意外受伤,使得这个一直受到保护的小姑娘似乎在一夜之间成长,遥遥成为了一棵参天大树。
门上的水桶没有淋到她,反倒是把坐在第一排等着看好戏的学生溅湿了桌子,发出了不满的抱怨。
凳子上的图钉被她伸手一扬,不知道抛在了谁的身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呼。
俞生在拉开抽屉放自己的书包时,面无表情地拿出了手里的假蛇,甩上了讲台,成功吓到了刚进教室的班主任。
这个稍微上了点年纪,却是非不明的班主任一边尖叫一边骂,很快就将俞生叫出了教室,训斥一顿。
俞生全程面无表情,她掀起余光时,能看到全班人嘲讽的微笑。
而就在她前脚刚进入教室之后,后脚就会有人过来挑衅,俞生当着全班同学面,于沉默中爆发。
她像张扬一样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学着那些小太妹的样子,撕扯着对方的头发,一下、一下又一下,将对方打得鼻子流血,打得站也站不起来。
她像是被孤立的鹤,又像是形单影只的狼。
当俞生再次环望教室一周时,不见嘲讽,只余惊骇。
连班主任都被她的模样所震慑,久久不能言语。
“谁敢再动张扬,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
“好!咔!”方舟导演对这一幕戏感觉很满意,越看越是觉得冉七白就像是一团橡皮泥,不管你要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表情姿态,她都能演绎得很好,还活灵活现。
他旁边的季琳像个花痴一样捧着自己的脸颊,发出了嘤嘤嘤的娇嗔。
“小白妹妹好man哦!我要是男孩子我一定追她!”季琳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改口:“不对,女孩子也可以追啊~”
方舟听了直流汗。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猛的吗?
短暂的休息时间很宝贵,冉七白一时间还没从刚才的人物状态中走出来,闷声坐下来喝水。而那个和她演对手戏的何莎则是故意跑到了她的面前,很认真地夸赞道:“你真的很厉害,怪不得艾哥只选择你做他的艺人。也许你努力一下,能超越司又青呢。”
冉七白皱了皱眉,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
超越她自己吗?也许是有点道理的。
忘了是谁说过那么一句话,人生中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即便是这样,冉七白还是觉得有点古怪,她冲着何莎随手一指,等她在自己的身边坐定了,才缓缓问了一句:“是我的错觉吗?最近你们,提及司又青这个人的频率有点高啊!”
何莎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本人是青姐的影迷,不过前段时间圈内确实好像下了禁忌一样,谁都不会提起这个名字。不过随着希濯导演遇害的真相,和希斯顿酒店背后势力的浮出,现在几乎全民都在关注司又青的这件事,请求警方继续追查下去,还原真相。”
冉七白一咧嘴,兀自嘀咕一声:“这有什么好查的?”
何莎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呃、没什么。”冉七白顾左右而言他地将这件事蒙混过去,等到重新开始工作后,何莎才没心思想她的古怪之处。
没人知道冉七白刚刚的那句话别有深意,就算知道,也不会知道她现下是个什么感受。
当初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摈弃她,似乎她就是这娱乐圈的原罪,是她让这个圈子变得污浊不堪。风口浪尖上的风言风语让她一度迷失了自我,开始对自己产生质疑,也因为扛不住过大的压力,心生厌世。
她曾如同鸿鹄一飞冲天,也曾跌落泥泞,羽翼沾满污浊。
人生重来一次,她已经对很多事情都看得相当透彻了。别人说什么并不重要,就算全民都对司又青的过去而感到好奇,也仅仅只是好奇罢了。
谁会为她怜悯呢?用键盘杀人是不会感到愧疚的。
还好她是死于电梯的那场人为意外,并不是死于自杀,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兴许那些人还会躲在网络后面,敲着键盘挂着无耻的嘲笑,打下一行字:真菜啊!谁让她承受能力那么弱的?
腻了,真是腻了。
这场讨论,冉七白原本以为过个几天就会自动消退热度了,没想到的是,这几天就像是在发酵一样,热度越来越高,搞得网警官博都不得不出来发表声明,就因为网民们正对他们不断的催促。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天休息,冉七白被接到了万楚家里,他们打算聚餐,所以叫上她一起。在看到茶几上摆着的报纸时,冉七白随手一看,司又青三个大字就映入了眼帘。
“真相就那样,随便拼凑一下都能猜得出来,为什么这群人就跟傻子一样还嚷嚷着要真相呢?”
除了冉七白之外,万楚家里还来了白玹和余多小朋友两个人。
艾珩轻咳一声,道:“你旁观者清,他们又没跟你一样开着上帝视角,当然会想要知道真相是什么。”
和往常一样,在厨房里面忙碌的是万楚,艾珩只负责吃,连碗都不洗。白玹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洗了手去厨房里帮忙。
湛蓝因为工作室里还有点事,所以要稍微晚一点才能过来。
也就是说,客厅里面现在只有冉七白、艾珩和余多三个人。
余多,也就是原本的冉七白,捏着那团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娱乐报纸,像个小大人一样啧啧感叹道:“不愧是你!连死了都这么张扬,这么多人想知道你的过去,有没有一种被鞭尸的感觉?”
冉七白:“……”
冉七白:“你是不是人类文化课没学好?鞭尸不是用在这里的。”
余多小朋友傲娇地冷哼一声,不屑地抱起了自己的胳膊:“你用了我的身体还这么怼我,这样真的大丈夫?”
艾珩睨她一眼,心里直叹人小鬼大。
这时,冉七白警惕地看了一眼厨房,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她:“我问你啊,你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家里,放一堆我的照片啊?”
要不是那堆照片,湛蓝也不会以为她真的跟司又青有关系。
所以说,这个“冉七白”到底跟她以前有什么纠葛啊?
说到这个问题,余多就显得有些犹豫。她仰头反问:“你先告诉我,你之前养的那两只宠物呢?”
“在我弟……在希濯那里。”冉七白自知失言,忙改口。
还好现场没有别人,否则她还真是百口莫辩。
联想到冉七白身体的特殊性,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你该不会真的是惦记我养的那只猫吧?”
余多脸一红:“不是猫。”
“什么?”冉七白没听清楚。
艾珩听不下去了,给冉七白又说了一遍:“她说不是猫。”
那不就是……
两人齐齐看向了余多小朋友,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古怪表情。“噫……原来是大黄吗?”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既可以变成猫,又可以以人的形态正常生活,余多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有这么一个族群,里面的人可以拥有第二形态。
所谓的第二形态,就是为了适应环境而进化出来的另外一种姿态。
“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跟其他的流浪猫、流浪狗们一起到处讨生活。当初大黄也只是个小狗,也一直很照顾我。直到我可以化形,被人类的福利院收养,我就跟大黄分开了。”
余多的语气变得有些闷闷不乐。
而冉七白则是感觉自己像在听玄幻神话故事,这未免也太不真实了!
不过她仔细一想,大黄的确是她从动物收容所领养来的狗,因为是品种狗,品相又很好,还很乖巧,所以带回家也是理所当然。
倒是多多,是从猫舍接回来的。
在听到余多的话之后,冉七白长长地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魔鬼剧情……”
余多没理会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握着小拳头请求道:“反正你那个弟弟现在也在住院不是吗?能让他把大黄送到我这儿来吗?我想和白玹哥哥一起照顾它。”
冉七白皱眉:“以童养媳的身份?”
“胡说八道。”余多斜了她一眼,“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了!”
在两个人讨论得火热时,艾珩不冷不淡地插嘴说道:“我觉得,你们有必要跟白玹商量一下,毕竟你现在住的是他的地方不是吗?”
余多陷入了一阵沉默后,穿着小拖鞋吧嗒吧嗒地跑向了厨房。
冉七白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唉!我给湛蓝打个电话,问问他怎么还不来。”冉七白拨响了湛蓝的电话号码,却一直都没能打通。她不禁发出了奇怪的一声咦。
艾珩说:“兴许在路上了,你就别催他了。”
湛蓝还真的就在路上了,不过他在赶往万楚家之前,先去了一趟电视台。车子停在路边的时候,一个人从电视台大楼的门里跑了出来,看见他的车窗缓缓摇下来的时候,忙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车窗里。
“湛皇,你可别跟人说我把这个带子拿给你啊!不然电视台会封杀我的!”
“放心吧。”湛蓝看着眼前这个满头大汗的小年轻,安慰道:“只是个人收藏,不会传出去的,你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炒鱿鱼。”
小年轻松了口气:“那就好。湛皇拜拜~别忘了答应给我的签名啊!”
“知道。”
车子绝尘而去。
路上,湛蓝将那卷带子插进了车子里的播音机里,很快,一曲悠扬的调子,传了出来。熟悉的声音让湛蓝的精神放松,连带着思绪也飘回了从前。
还记得当初跟又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一头短发,听说她为了试镜《鬼探》的主角之一,她剪去了一头靓丽的长发,却也英姿飒爽,别有风韵。
她对自己说过的第一句话是——
你好,我叫司又青。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湛蓝无可救药地陷了进去,从此成为了她最忠实的影迷粉丝,也在心里为她腾出了一个位置。
思绪百转千回,再从过去回到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