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给你送饭。”虽然知道艾珩一向都是这么一副口气，但是在看见他身边多了别人照顾时，万楚还是有点心里发酸。“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我自己吃吧。”
艾珩轻咳了两声，斜他一眼，“有豆腐包子吗？我要吃豆腐馅儿的。”
“有。”万楚和冉七白调侃的目光对上，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来。
知道万楚可能有话要跟艾珩说，冉七白从病床底下翻出一个大的塑料脸盆来，把艾珩的衣服收拾了一下扔到盆里。胳膊下夹着一包洗衣液就打算走出病房，冉七白不忘回头对他们说道：“你们聊啊，我去洗衣服。”
艾珩嗯了一声，万楚则是应了一声好。
为了保持病房内空气流通，门没关，外面吵吵嚷嚷的，却也并不影响他们两个人在病房里面谈话。
万楚手里捧着一只肉包子，给艾珩递上了他爱吃的淡口馅儿的豆腐包子，用一副八卦记者的语气，神秘兮兮地问艾珩：“怎么个情况？昨儿还看人家不顺眼，今儿就和平共处了。你这真香也来得太快了吧？”
艾珩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的综艺节目，说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吗？昨天不顺眼，看了一晚上，今天顺眼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三两口吃完了包子，艾珩终于肯施舍给万楚一个眼神，问他：“你以为呢？”
“呃……”好吧，万楚承认，他对艾珩这个人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这个男人的心，比女人还要难以令人琢磨。
吃过早饭，用湿巾擦着手的艾珩突然问了万楚几个问题，万楚表示这关心来得有点猝不及防。
艾珩问：“昨天忙什么去了？”
两人都是经纪人，对身边的事儿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万楚也没跟他藏着掖着，老实交代了下：“去整了整几个新签艺人的合同，工作室人手不够，有些事情还得经我的手去办。”
不难看出万楚脸上的疲惫之色，艾珩的同情心还没滋生出来呢，就见万楚眼巴巴地睨他，这跟阿毛一样期盼的眼神，让艾珩生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干什么？”
“我说，”万楚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开始套路：“你这病要好了，来我工作室呗。你瞧我这一天天忙的，我照顾你……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瞧万楚那副委屈巴拉的模样，艾珩突然冲着他一笑，这笑容来得太突然，万楚可以对天发誓——他从照顾艾珩起，就没见他这么笑过！
这一笑，还怪挺好看的。
笑容过后，艾珩立马变回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冷淡地拒绝了：“不去。”
万楚的表情逐渐僵硬，他回过神来，有些不解地道：“你说你把你和司又青的存款都捐出去了，治病又花了这么一大笔钱，以后还不是得找工作糊口？来我这儿，直接给你百万年薪，不是美滋滋？”
艾珩似笑非笑地反问他：“是你的工作室，还是湛蓝的工作室？”
万楚无言了一阵，摊手道：“没什么区别啊！”
有骨气的艾珩坚定地道：“饿死不食嗟来之食。”
“……”那您很棒棒哦！
没过多久，冉七白端着盆从门外走进了病房，正好听到万楚闷闷地问了一句：“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我是说，积极向上那种。”
冉七白适时地插嘴道：“小……”昵称还没叫出口，艾珩就瞥了她一眼，冉七白立马改口道：“艾哥答应我了，等他病好了，就做我的经纪人。正好这段时间，公司没给我安排通告，我可以来给艾哥陪床。”
万楚怔怔地看着她，冉七白顿时觉得似乎失言了，忙着重解释道：“陪伴看护他。”
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万楚拧着眉头对艾珩说：“她疯了，你也跟着一起疯啊？你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你不清楚啊？”
从电视上移开自己目光的艾珩，用从前在两人打交道时，才会露出的神情，认真而严肃地对万楚道：“我没有疯，也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万楚叹声气，也回以郑重的目光。
艾珩道：“老实说，在大猫他们昨天看过我之后，我忽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我坐在窗边，真想从那儿跳下去，一了百了。”
闻言，冉七白忍不住默默地侧了下身子，把头垂了下去。不消看，都能知道她的眼眶是骤红的。
司又青的离世，受网络和圈里嘲讽谩骂，有更甚者还说这是她的报应。那些出卖真心和友情的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反倒让艾珩和湛蓝这两个守护着她最近的男人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一个患了PTSD，一个得了脑肿瘤，终日郁郁寡欢，心中满是绝望。
“可我今天又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艾珩冷冷地朝着墙上的电视屏幕扬了扬下巴，节目里某个女星过于璀璨耀眼的笑容，就像是一把刀刃，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凭什么小青死得不明不白，而像她这样的人，却能顶着如此光辉耀眼的头衔，在这个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
万楚哑口无言。
“我不能就这么倒下，我会像阴魂不散的亡灵一样，时时刻刻惊扰着享乐奢靡的美梦。恐惧犹如跗骨之蛆，灼心之痛，永久地、永久地跟随着他们，度过余生……”
万楚目瞪口呆。
“啪！”恢复了状态的冉七白打了个响指，用很是欣赏的口吻夸赞道：“这是《骷髅园》的台词，你竟然都记得！”
艾珩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微微一歪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客气地回道：“过奖过奖，耳濡目染、我也是能背下一些经典台词的。”
此时此刻，万楚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好在没过多久之后，湛蓝打来了电话，让他尽快到自己的身边处理一件事。他并没有说是什么事，而是早早地提前挂断了电话。
万楚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之后，就对艾珩和冉七白歉意地一笑，道：“我工作又来了，我得出去一趟。这儿……”
冉七白积极地说道：“交给我啦，万楚哥你就放心吧，以后不用经常跑这儿啦。”
这种被驱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万楚忽略掉自己内心里的那股子别扭劲儿，很快就离开了病房。
等他走了之后，冉七白才坐回了椅子上，从昨天收到的水果篮子翻出一个苹果来，准备给艾珩削苹果。
艾珩瞅了一眼这个叫人担心的女孩，纳闷地问道：“你公司就因为你访谈节目的事，冷藏你了？”
“嗯，这很难理解吗？”冉七白无所谓地一耸肩，手里的水果刀转得飞快：“反正合约快到期了，这段时间我正好可以在医院照顾你。”
“这个小猫女的原主，签的哪家公司？”艾珩已经把司又青和冉七白分得特别开，只有在外人的时候艾珩才会叫小白，两人独处的时候会叫小青。
冉七白拧起眉头想了想，竟然没想起来。看来身体的原主对这个公司也没有什么记忆。
见艾珩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冉七白忙拿出手机，划拉出柯可的名字，说道：“她是我之前的助理，你要不微信上问问她吧？”
艾珩拿过了手机的同时，给了冉七白一记眼刀，结果这小丫头唰地一下把猫耳朵冒了出来，恶意卖萌！搞得艾珩手机都差点没抓稳。
这个小坏蛋！
“你这个前助理，为什么不跟你了？你可不像是会虐待助理的人啊。”随手打出了一行字，艾珩也是随口问起了这件事。冉七白一耸肩，无奈道：“公司对小实习生都是很苛刻的，小姑娘受不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听到苛刻两个字，艾珩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秒后，手机叮咚传来一声消息铃声，艾珩看着前助理发过来的公司名称，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冉七白还不知道自己大祸将至，把苹果切成了块儿状，用牙签插在上头，递到了艾珩的嘴边。“张嘴，啊——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艾珩无奈地嚼着嘴里的苹果，味同嚼蜡。他没想到自己住个院还得操心圈子里这些破比事儿。
他说：“这个嘉乐传媒公司啊，在圈子里风评不好。不仅压榨艺人和经纪人甚至是助理，解约的时候也会搞一波大新闻。你最近热度不小，如果他们没有挽留你的想法的话，不出意外，你要被算计了。”
冉七白愣怔地睁大了眼睛：“啊？”
在另一边，刚出医院就被湛蓝接上车的万楚坐进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后，就看见湛蓝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万楚拧眉问道：“怎么回事？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该不会是你终于闯什么祸了吧？”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你说吧，是有了女友还是抱着私生子的女人出现了？我都能给你摆平！”
被他这么一搞，再麻烦的事情都似乎成了笑话。
湛蓝眉宇间的愁绪少了很多，反而一本正经地挑眉问他：“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