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照,大地炽热。小镇外五六骑前后奔来,马上之人身穿金色的长袍,马极是神骏,来到小镇外的一家客栈,只见酒旗上写着“碧波客栈”。客栈的位置很好,周围有十几颗大槐树,难得一片阴凉。
几人拴好马,走进碧波客栈,当先一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脸型瘦长,鼻子高挺,乃“飞龙帮”金龙舵弟子,其余几人皆是他的同门。
客栈外面看上去其貌不扬,内部却是大有洞天。瘦脸青年刚走进门,一看好家伙,大厅中间居然挖了一块池塘,池塘内碧波荡漾,顿时感觉一阵凉爽。
不等众人开口,店小二早已跑上前来,笑道:“几位大侠里边请!请问是住店还是吃饭?”
这是废话,大中午不吃饭难道睡觉?
瘦脸青年大声道:“给咱兄弟找个最凉快的位子,把你们店里面最好吃的都拿上来,银子少不了你的。”
“好咧!”店小二带领众人在池塘北边一处桌子坐下,斟上粗茶水,笑呵呵的退下去了。
瘦脸青年名叫赵灵猴,他喝一口茶,环视一周,大厅有六张桌子,池塘东西北各有两桌,北边除了他们自己,另一桌空着。东边靠门一桌,桌上放着一把竹剑,桌旁坐着一名十八九岁的俊秀少年,正是刚从海上过来的张千竹,他独自喝着酒,眼光正看向赵灵猴,见赵灵猴看来,举碗微微一笑,表示歉意。赵灵猴也点头示意。
西边靠门一桌坐着三位女侠,赵灵猴眼熟,正是“飞龙帮”紫龙舵的段四娘和她两位师妹。
这时,赵灵猴同门中一个刀疤青年开口道:“真不知道是哪个夭寿定的规定,这么热的天跑过来祭祀‘雪岛’,皮都被晒掉一层。”
旁边一个圆脸青年跟着道:“银桥说的不错,大夏天的跑来祭祀‘雪岛’真是荒谬,夏天又哪来的雪?咱们不如今天就此住下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再出发,这里离祭坛只剩八十里,明天一上午足够了。”
赵灵猴点点头,道:“也好,省得去看海霸天那张臭脸。”
他说的海霸天是“飞龙帮”赤龙舵舵主,“飞龙帮”每年六月六举行祭祀“雪岛”活动,祭坛位于赤龙舵范围内,因此海霸天算半个主人,负责接待以及安排其他三十五舵的食宿。
圆脸青年顿时眉笑颜开,叫道:“小二,这附近可有纳凉的好去处?”
店小二屁颠屁颠跑过来,陪笑道:“这位爷,这你可算问对人了,咱们这‘碧波客栈’可不是一般的客栈,当年为了选店址,咱们掌柜跑遍了黄海之滨,才选到这么——”
圆脸青年骂道:“说重点。”
店小二用手窝住嘴巴,装作要说悄悄话的样子,却大声说道:“南面两三里地有个流波山,山上有个仙女湖,那里极凉快,各位大侠喝的茶水都是每天凌晨从仙女湖取过来的。”
正在喝酒的张千竹笑了,心想:“这店小二挺有趣,这么一来,不光圆脸青年他们今天不想走,连自己也不想走了。”
刀疤青年不耐烦了,喝道:“你的意思我们喝的茶水都是仙女的洗澡水?少屁话,赶紧上酒菜。”店小二应答一声,跑开了。
门外响起了马蹄声,由远及近,只听到几声“嘶嘶”声,不多时门外走进来几个黑衣青年,走在前面的一人黑发如瀑,自然垂落,腰间别着几把回旋镖,外罩一件黑色披风,随风飘动,眼神凌厉,扫了大厅一眼,径直走向池塘北边那个空桌子坐下,店小二自然又是跑前跑后端茶倒水。
西边靠门一桌一个身穿紫红色长袍的姑娘站了起来,朝黑衣青年抱拳施一礼,道:“燕大哥,你也来了。”黑衣青年微微转头,还一礼,笑道:“段姑娘好,姜姑娘好,晨姑娘好。”另外两位姑娘也纷纷还礼。
着紫红色长袍的姑娘人称段四娘,是“飞龙帮”紫龙舵舵主“紫手神医”的弟子,二十岁上下,身材高挑修长,面容美丽,五官立体,皮肤白皙如玉,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她旁边身着白色长袍的是姜姑娘,身着青色长袍的姑娘是晨姑娘,皆是“紫手神医”的弟子。
黑衣青年名叫燕归,乃“飞龙帮”黑龙舵新上任的舵主,一个月前上任舵主意外身故,燕归继任了舵主。
燕归一行人坐定,喝茶等待酒菜,身旁一黑瘦青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赤龙舵真是占了大便宜,祭坛靠这么近,搞得外人以为他赤龙舵是‘飞龙帮’的老大似的。咱们舵主辛辛苦苦跑这么远,连个接风的人都没。”
这话纯属拍马屁,这里离祭坛还有八十里,接风言过其实了。
燕归嘴角微微一动,没有吭声,自顾自喝着茶。
另一个魁梧大汉接话说道:“他海霸天算个球,即便他亲自前来接风,咱们燕舵主也不一定看得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有什么意思。”
黑瘦青年眼珠流转,猥琐笑道:“可惜祭坛不在紫龙舵,不然咱们——”
燕归瞪了他一眼,黑瘦青年连忙打住话语,干笑两声。
这时,酒菜上来了,黑龙舵众人开始喝酒吃菜。
魁梧大汉大喝一口,说道:“说起咱们‘飞龙帮’的青年才俊,不过两三人耳。第一自然是咱们燕舵主,这大伙都知道,不必细说。另外两人,一是白龙舵舵主白云飞,一身好轻功,出神入化,其他人确实比不上。另一个是青龙舵杨无浪,水上功夫一绝,也可以算一个。”
黑瘦青年酒碗刚到嘴边,又放下来,道:“老孙,你这话不对,把白云飞跟咱燕舵主放一起,还说的过去,好歹他有个舵主的头衔,剑法也不错。那个杨无浪有啥本事,不就会造几条破船吗,大家都是海上混的,谁还不会造船?你再看看他那对巨型鱼钩,天底下居然有这么滑稽的武器,那玩意能杀人?要我看来只能勾女人,这家伙铁定天天在海上想勾美人鱼呢!”
众人哈哈大笑,魁梧大汉也哈哈一乐,说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么回事。咱们燕舵主与白云飞,一个黑龙舵,一个白龙舵,黑白双龙,正是咱们‘飞龙帮’的门面。”
黑衣青年又道:“老孙,你这话还是只对了一半,你看咱们燕舵主不辞劳苦赶过来参加祭祀,他白云飞呢?平时帮里有事也不见人影,这次想必也不会来,空有一身本事却不想着为‘飞龙帮’做出一点贡献。咱们燕舵主就不同,不仅有着令人敬仰的武艺,更有着一颗勇敢而仁慈的心。品德之高,犹如山岳之峻,巍然不动。”
众人一阵附和,不绝于耳。
燕归喝了几口酒,又被几句马屁一吹,不禁飘飘然起来。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马蹄声,片刻,大门外走进来两个人,前面是一个青衣青年,看面容二十多岁,古铜色的皮肤,身形健壮,走路沉稳有力,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笑容中隐藏着一种狂野和放肆的意味。
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脸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店小二跑过来,满脸歉意地说道:“这位大侠,不巧大厅已经客满,请到楼上客房雅间。”说着,便要带青衣青年往楼上走。
青衣青年一挥手,说道:“且慢,大厅里这么热闹,跑楼上做甚?整得跟个娘们似的。”眼光转了一圈,停留在独坐的张千竹身上。
张千竹一看,这是看上自己的桌子了,开口道:“两位兄台若不嫌弃的话,可与我一桌。”
“多谢。”
话音刚落,青衣青年便坐了下来,从背后拿下两柄武器放在桌子上,把桌子都占了一半。张千竹一看,好家伙,正是两把巨型的鱼钩。
来人正是青龙舵杨无浪。
安静了片刻,大厅里又吵闹起来。
赵灵猴那桌已酒过三巡,圆脸青年喝猛了,已有醉意,晃悠悠站起来,走到中间池塘边上,解开衣襟,说道:“好大的澡堂子,酒后洗个澡,神仙比不了。”说罢,往池塘中一跃,扑通一声,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大厅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池塘水不深不浅,刚好齐胸,圆脸青年耍了耍水,一抬头看到身穿紫红色长袍的段四娘,眼前一亮,又说道:“洗澡怎么能少了美人相伴,段姑娘,肯不肯赏个脸?”
张千竹不禁乐了,你这不是要人家赏脸,而是要人家姑娘赏身子。
段四娘脸顿时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圆脸青年催道:“美人快下来,再不下来,我要上去拉你了。”
段四娘道:“我不下来。”
圆脸青年道:“那我上来拉你了。”说罢,准备往池塘边去。
话音刚落,突然银光一闪,一只回旋镖飞了过来,圆脸青年一声惨叫,用手捂住右脸颊,手上染满鲜血。众人一看,一只耳朵正掉落在水面上。
回旋镖又飞了回去,燕归伸手接住,缓缓站起来,目光环扫大厅一眼,落在赵灵猴一众身上,说道:“还有哪位要为后天的祭祀献血的话,可以站出来,我燕归亲自为他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