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来回就是七千多里，纵然是爹娘舍得，我也不好开口。”齐野枫说道。
“除了这个距离的问题，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先生也知道，原本我们这帮兄弟大都是难民子弟，聘礼都拿不出。”
“这个不是问题，还有呢？”
“我要先告知爹娘。”
“这是应该的。”荆竺道，“聘礼你不用担心，到了汉川见过你爹娘即可，至于马姑娘远嫁，我去跟老先生说。”
“我听先生安排。”
午饭后，后院内只有荆竺和马家父子喝茶叙话。
“既然小齐也有意于映红，此事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头。”马山民说道，“我们家不需要聘礼，小齐家中若是应允了，我们也有个打算。”
“好，老先生请说，我会转告小齐爹娘。”
“之前先生说过，小齐的爹娘也是水边人家，已经派人去北地接引，如果可以的话，将来就让小齐和映红在夷陵久居，把那里作为转运处，我这边也有族人过去协助。”马青岩说道，“这是我们商量过的。”
“小齐担心老先生舍不得。”
“舍不得又能怎样，之前也有几个好后生，可这丫头一直看不中。”马青岩笑了笑，“反正这段水路也熟悉，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我们也可以去看他们。”
“你们的心意我会如实转告。”荆竺道，“今夜我做东，把小齐和映红都叫上，算是正式见个面。”
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荆竺等人次日清晨便登船返航。
马山民让马青岩提前准备了一些茶砖和茶饼装上船，由于都是轻货，几乎是空船返航，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按照之前的计划，荆竺在荆州码头弃舟登岸，铁锚和葛藤跟着一起上岸，五个人步行不过二十里，真的见到了葛藤说的河汊。
“先生！这河汊与芦伏河相通，我们走旱路可以一直看见河道。”葛藤说道。
“那我们就沿着河道走走，走不动了再乘船。”……
“那一片是‘借粮湖’。”葛藤说道，“我去问问几时开船。”
顺风顺水，三百里水路不过半日时间就进入汉水，在入口处换了大船直奔汉川。
荆竺在车马店待了几天，丁焕和霍雷护送着家属们终于到了，齐家夫妇听说有姑娘家看上了自己的儿子，自然是高兴异常。
经过商议，有六名队员及其家属跟随小齐前往夷陵安置，其他家属都在汉川码头附近安置，齐家夫妇还要亲自登门拜访马家。
安排好了所有事宜，荆竺再度启程，和昆仑、小幽、铁锚、杜星几个人顺江而下在九江码头登岸。
“铁锚！”荆竺道，“小齐要去夷陵了，从夷陵过三峡到三江口都是小齐和马家去处理，码头到夷陵那一段准备交给丁焕和小波，你和霍雷负责码头到九江这一段怎么样？”
“没问题，一切都按先生的吩咐就是。”铁锚回应道，“能给我多久准备？”
“也是一年，葛藤留给他们。”荆竺说着冲杜星招了招手。
“杜星，这一趟去三江口感觉如何？”荆竺示意杜星坐下。
“就觉得东家和兄弟们都不错。”
“继续和这些兄弟们一起干，愿意吗？”
“当然愿意！”杜星很爽快地答道。
“小齐队长他们只需要那四艘四百石的小船，丁焕和小波负责两艘六百石的‘安吉号’加两艘小船。”荆竺道，“我把两艘‘吉安号’交给铁锚、霍雷还有你，也加两艘小船。”
“还有我？”杜星愣道。
“我给你们一年时间，铁锚回去就着手安排造船，杜星负责招募。”荆竺说道，“明年开春了先起用大船。”
“怪不得先生要带我们两个出来熟悉航道。”铁锚说道，“对了，先前葛藤说过汉水的船运，先生是否会考虑？”
“这要看人手够不够。”荆竺说道，“眼下的确是太平了，必要的护卫人手还是不能少，货主也安心。”
“要是我们其他的小队也过来就好了。”铁锚说道。
“一步步来吧！”荆竺道，“不是有那么句话嘛，船到桥头自然直，明日你们就回去。”
“好！”
次日一早，铁锚和杜星辞行返回汉川。
“昨夜先生看了许久的地形图，是不是准备重新走一条路？”昆仑问道。
“从这里乘船进入鄱阳湖，二百多里就是‘瓦屑坝’，再有不足百里水路即可到‘饶埠’，那里是徐师父的故乡，当然也是我的故乡。”荆竺道，“说不定也是你们和小桔的故乡。”
“那倒要去看看了。”昆仑回应道，“我娘亲的口音跟安庆那边似乎有些差别。”
“我娘亲也一样，去年我没问，怕勾起伤心事。”小幽说道。
“我们单独找一条小船，路上说话也方便些。”荆竺道，“到了瓦屑坝就上岸看看。”
……
江西瓦屑坝。
“好奇怪的名字，瓦屑坝。”小幽望着随处可见的陶瓷碎片说道，“去年回安吉的时候先生提起过。”
“那些隆起的就是‘瓦窑’，是用来烧制陶瓷的。”荆竺说道，“赣北一带通常把陶器和瓷器统称为‘瓦器’，碎片就是‘瓦片’和‘瓦屑’。”
“我们运往北地的瓷器是不是这里烧制的？”昆仑问道。
“那些主要是产自景德镇，我们明后天就会经过那里。”
轻舟在湖面航行着，在南端拐入河汊。
“船家！”
荆竺在船上问道，“前面这个‘饶埠’有什么来历吗？”
“这里很早就有了水运埠口，大概是唐朝吧，具体的时间我说不上来，那时候有个饶姓富商由庐州迁此建村，所以就叫做‘饶埠’了。”
暮色下，炊烟混合着云雾将小镇笼罩，荆竺付过船钱后，三人上岸走走看看，顺便吃东西。
饶埠的码头渡口跟一路看到的都差不多，下了船就是一片鹅卵石河滩，不远处都有青石板搭砌的台阶通道，顺着坡势往上走二百多步就是小街，青石板街道两侧都是商户的铺面，经营着当地的土特产和布匹，以及南北干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