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听说了,南叔还亲自去了朝鲜国。”唐文举压着嗓音回应道,“倭寇的资源贫乏,要么抢劫过往的船只,要么洗劫附近的国家,借着朝贡的名义杀人越货时有发生。”
“倭国每次朝贡的船只不得超过二艘,人数不得超过二百人。朝廷不是有旨意吗?”
“那也要人家遵照才行,朝贡使团遇到平民百姓则大肆烧杀抢掠,而且强买强卖,有时甚至明抢,朝廷为了息事宁人总是大事化小,稍加惩戒而已。”
“这么下去怎么行?要打就往死里打,打痛了才会长记性!”荆竺说道,“我对倭寇的情况也不了解。”
“圣上首次北伐之前,倭国那边是一位叫作‘足利义满’的将军把持,他还是比较听话的,也就是在那一年他死了,现在是他的龟儿子说话,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朝廷的手太软了!”
“先生有没有好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当年信国公汤和不是在浙江建造了五十九座卫城吗?刘都督也是如此,来了就打,进来了也出不去。”
稍停了一会,荆竺继续说道,“大明朝能够打造宝船,就不能打造新式战船吗?进可攻、退可守,现在不完全是银子的问题,朝廷的态度摆在那里。”
唐文举重重地哼出了一股气,“过几年看看,我向朝廷提出申请去南边抗倭,整天待在千户所晒太阳太没劲。”
“行啊!到时候我一样给二哥送给养!”……
“先生看到了吗?那座金顶山上的瓮形城堡就是刘都督重修的‘望海埚城堡’,多亏了先生的军饷啊!”
“好像还是原来的位置?”
“我问过刘都督,那里是咽喉要地,也是倭寇经常登陆的地方,绕一圈有六十多丈,上面是砖,下面是大石块,北面是烽火台,城门在南面,我上去过,视野非常好。”
二人正说着,一位将军装扮的人骑着马赶了过来。
“原来是三位大人,先生也来了!”
“真是对不住,恕在下眼拙,没认出来,将军怎么称呼?”荆竺在马上一抱拳。
“我是刘都督的属下,百户江隆,几年前先生和刘都督在旧石堡商讨海防,当时我正好守在外面。”
“刘都督去巡视了吗?”
“正是!请先生和三位大人跟我来!”
江隆领着一行人走向望海埚城堡,冲不远处的军士摆了摆手,那名军士很快登上城堡,跟哨卫交待了几句,哨卫随即从面前的木架上取出一杆大旗,左右摇晃了两下,又向上举了三次。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一道洪钟般的声音响起。
“嗨呀!原来是先生来了,稀客稀客!”
“都督!”
众人相互见礼后,刘江拉着荆竺的手,“一别七年了!”
“都督还是老样子,精神焕发啊!”
“五十九了,老啦!”
荆竺有些不解了,“怎么我那次听你的称呼……?”
刘江回应道,“算起来是我比何罗闪年长五六岁,那还是圣上第一次北伐的时候,我们两个为了先锋营的人选问题发生了争执,圣上让我们比试武功和酒量,结果,武功打了个平手,酒量我输了三碗,所以他就成了大哥!”
“哈哈哈!还有这么个故事啊!”
“这次先生既然来了,刘某不勉强先生,只住三天,三日之后从这里上船如何?”
“都督之命焉敢不从!就依大人!”
刘江示意江隆领着两位军士安置祁玉等人,自己则招呼着荆竺登上城堡,何罗闪一干人也同时跟进。
刘江指点着给荆竺介绍,“先生请看,所有的工事都建成了,这右边是青云河口,左边是登沙河口,那年说的小荒岛就在登沙河口方向。”
“山下地势平坦,屯兵也是好地方啊!”
“这里就像是一口大锅,立于高处可以遥望广阔的海面,所以就叫做‘望海埚’,背后就是操练的地方。”
“西边有一片林子,红红绿绿的,是果园吗?”
“那是樱桃园,一会儿我让弟兄们挑些成熟的给孩子们尝尝鲜!”
“孩子们可不会跟你客气!”
荆竺一边说着一边手搭凉棚望着海面,“怎么只有四艘巡防船?”
“那就是先生打造的桥船啊!”
刘江一撸胡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豪气,“还有两艘在北隍城岛一带,自从有了这桥船,平时也不需要太多船只下海,沿岸的瞭望哨只要发现有倭寇靠近就会示警,或鸣炮举旗或点燃烟火。”
“这几年倭寇有侵扰吗?”
“有,每次都是小股队伍,几艘船,一二百号人,到不了近前就灭了。”
“可惜都是近海防御,不能远洋出海作战。”荆竺轻轻叹息道。
“郑和已经是第五次出海了,每年都有很多海外的国家和部落进京朝贡,圣上的宏图大志也在逐步起效。”
“战国时期,秦国客卿范雎就提出过‘远交近攻’,郑和的使命就是‘远交’,以图扬我国威,可是这‘近攻’却忽略了。”
刘江低声道,“圣上曾经也流露过一丝丝的心意,奈何交趾布政司的叛乱时有发生,鞑靼和瓦剌又时不时地乱跳,我看呐,圣上不出三年又会御驾亲征。”
“嗯!若是跟第一次北伐那样痛打一顿才好,第二次的伤亡太大,每次都是几十万大军出动,打一下就班师怎么行,耗费也太过庞大了。”
“我跟圣上提过,挑选能征惯战的将士组成多支小队,四面八方拉网式搜索,每前进二百里建造一座大营,后续的补给跟上,人马继续前行,这样就不用劳师远征,也不至于鞑靼在我们大军班师后卷土重来。”
“这有点像汉武帝时期步步为营的做法,打下一片疆土就筑城设郡以为后援,不需要每次都兴师动众。”荆竺回应道。
“可惜圣上一直没有回应。”刘江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说到底还是祖制的缘故。当初太祖分封九大塞王戍边,肃王就曾说平凉太艰苦,寒冷而多风沙,江南官兵不服水土等原因改藩兰州,圣上是否有这方面的顾虑也未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