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是这样。”荆竺点点头,“这么做也是为了确保皇孙的绝对安全,否则戈刀统他们四位也不会自刎殉国,因为他们是知情人,虽然并不知道皇孙的真正去向。”
“夏建阳这一组护卫应该没有参与商议,出来之后又不见了皇孙,所以剑走偏锋。”秋伯说道,“怎么会这样!”
“我现在就是不清楚他们那一组究竟有几个人,又有几个人跟着他去了关外。”荆竺道,“或许,反对的人已经被杀。”
“从我这一组的情况看,夏建阳那一组有可能也是四五个人。”秋伯说道,“不过他们都有两个共同的特征。”
“会武功,而且年龄至少四十五岁。”荆竺道,“当年选拔训练铁掌卫是洪武十八年,最年轻的铁掌卫也有二十岁。”
“话虽如此,符合这两个特征的人太多了!”秋伯说道,“如果你们在小破屋有什么痕迹留下的话,你可能就会有危险了。”
“这个我相信不会有痕迹留下。”荆竺从怀里取出那张纸,“还有个东西要请秋伯看看。”
“这是什么?汉王玉玺印记!”秋伯惊道,“真有这东西!”
“看上去是从诏书上撕下来的。”
秋伯接过来后靠着窗户仔细端详,时而凑近时而用指甲拨弄着,“是真的,也是假的。”
“这是什么意思?”秋伯的话不啻是云里雾里,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真真假假是什么情况?
“你见过人家装裱字画吗?”秋伯问道。
“见过,但是不熟悉。”荆竺回应道。
“来!”秋伯说道,“你注意看这里,正反两面都有纸绢,你能不能想到什么?”
“我知道了!”荆竺恍然大悟,“正常的诏书是不会进行装裱的!”
“没错!”秋伯点点头,“这份诏书被人撕碎过,然后把玉玺印记这部分重新拼凑,再用胶矾水和纸绢进行装裱处理,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被人撕碎?”荆竺一愣,这可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秋伯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洗过的毛笔,又从水壶里倒了一点温水,把毛笔蘸湿了,小心翼翼地润湿了纸片的一角,轻轻揭起了纸绢,“你看这裂缝,很明显是拼凑的。”
“这就说明诏书是真的,可为什么又说是假的呢?”荆竺还是有些不解。
“这就是官府公文的流程了。”秋伯说道,“听说过‘红压黑’吗?”
“这个我知道,就是先写好公文,之后加盖官印。”荆竺道,“官印是朱砂红,盖在黑色的字迹上。”
“可如果是先盖印再书写公文呢?”秋伯反问道。
“俗称‘黑压红’,那可是非法的!”荆竺道。
“可你看看这个诏书。”秋伯把正面的纸绢揭开一小部分,“上面的日期字迹是在玉玺印记之上,你应该猜得出什么了吧!”
“有人拿着事先盖了玉玺的空白诏书,写了一些内容之后交给了陈王,而陈王可能是不同意,当即撕碎。”荆竺推测道,“然后有人捡起来进行拼凑装裱,寻找玉工仿制玉玺,我明白了!”
“好小子!”秋伯赞道。
“那么现在就剩下两个问题了。”荆竺道,“当初偷盖玉玺的是什么人?夏建阳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情?”
“当年陈友谅兵败鄱阳湖,混乱之中,他的部下拥立陈理,有人若是在那种情况下偷盖玉玺是很难查出来了。”秋伯说道,“何况三百年前就有人这么干过。”
“三百年前?”荆竺略一迟疑,然后说道,“我想起来了,是宋朝的张邦昌,他在迎立康王赵构的时候就提前偷盖过空白诏书。”
“所以,现在只有夏建阳的问题了。”秋伯道,“我担心他认得徐东成。”
“我会通知徐师父的。”荆竺道,“明日就是上元节,这两天我就在这里打搅秋伯了。”
“说心里话,我不大愿意相信夏建阳是背叛。”秋伯说道,“可事实如何就要你去探究了。”
“我记住了。”
又是一年二月二!
荆竺终于回到了北地,从去年的十月初离开,一走就是四个月,才歇了几天,贺连便来到了祁玉府中,“大小姐,事情还是发生了。”
真是摁下葫芦瓢又起!
“怎么回事?”祁玉从贺连的愁容中已经预感到有事情发生了,只是希望不是什么坏事。
“还不是移民的事情嘛!”贺连说道,“朝廷连续四年都从各州县往顺天府一带移民了,加上要迁都,这四年间已经移过去两万五千多户。”
“这么多?”祁玉愣道。
“当时我们这里的人口并不密集,但是后来陆续进了三万多难民,去年底就移了一千多户。”贺连说道,“唐大人的采运线也在去年收缩了,多出来的人也移走了。”
“是不是还要移出去一部分?”祁玉问道。
“嗯!今年内还要移出去五千户,赫连卫和分卫分配了一千户。”贺连说道,“卫所的大人还算不错,跟上峰提出了申请,允许五百户就近分散。”
“就近?有多近?”
“南渡黄河,但是不能过江。”贺连说道,“问题是官府不派差人监管这五百户,跑了一个人就要惩罚。”
“那就是说,要我们赫连部落自行安置了。”祁玉说道,“移民的钱粮和谷物种子还是跟以往一样发放吗?”
“这一点还是基本保障了。”贺连说道,“可就是要把人家拆散,这个不好办。”
“这样吧,你去把托克、海平等几个主要的人员都叫上,我们这就去找先生。”祁玉道,“先生懂得多,去过的地方也多,一定能有好办法。”
“我来找大小姐也是这个意思,我这就去。”
这次并不是两河口的紫兰小筑,而是五年前祁玉拜请荆竺的地方,山下有座破败的小亭。
“喔!今天什么日子啊,来得这么齐!”荆竺招呼众人坐下,云霓等几位小媳妇们忙着泡茶。
一番礼节之后,贺连迫不及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而对于荆竺来说,事情来得太突兀,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