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耳根就算了，我受不了那个味，我们那里叫鱼腥草。”荆竺也不客气，新年第一次见面总是要嘘寒问暖，“老先生可好？”
“也是有了春秋的人，去年底左腿就有些不灵便，这不，元宵节后右腿也开始胀痛。”马青岩摇摇头，“找郎中看过了，效果不明显。”
“人老脚先衰，此言非虚啊！”荆竺也是有感而发，又问道，“两个小家伙好吧！”
“阿爸一起来就要抱着走，他说腿脚不灵便了，两只手还可以活动，先进屋喝茶。”马青岩露出和缓的笑容，“阿爸！小玉！先生来了！”
小玉？这是马夫人的闺名吗？
荆竺听到马青岩的呼唤声，忽然间想到了祁玉。
“先生，快坐快坐！”
马山民正抱着一个孩子在前屋来回走动着，见到荆竺三人进来，把孩子交给了马映红，李氏端着一壶茶放在桌上。
小齐这时候也赶了回来，把另一个孩子抱到了大厅。
“你们聊着，我去后面做吃的，马昭这小子也不知去哪野去了。”李氏说完便去了后院。
“我先看看孩子！”
荆竺说着，取出两个小锦囊，分别塞到两个孩子的襁褓中，“来得匆忙，没想到小齐一下子有了两个！”
“先生何需如此客气！”
小齐和马映红双双抱着孩子，微微躬身还礼。
“大小姐也刚有了。”荆竺搭着话，“年底应该就生了。”
“先生辗转大河南北，又从江尾来到江头，不会是小事情吧！”马山民端起杯子做了个请茶的动作。
小齐冲马映红点点头，小夫妻把孩子抱进了内屋。
“的确是有事情想要请教老先生。”荆竺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你们坐，这些点心都是乌蒙带过来的。”马山民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我跟先生去院子里站一会。”
荆竺赶紧伸手搀扶。
“还没到那个份上呢！”马山民笑了笑，“总算年轻时练过几天。”
话虽如此，荆竺还是伸出手，让马山民搭着手臂。
“还是为了那件事？”马山民问道。
“是的。”荆竺点点头，“黔宁王沐英到底有几位公子？”
“四位。”马山民回应道，“几乎天下人都知道。”
“可我听说有五位，现在的老四沐昕其实是老五，真正的老四叫作‘沐昶’，这个传言是否有依据呢？”
“这个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马山民似乎叹了口气，“因为背后还有一个传言。”
“哦？”
荆竺一愣，传言背后的传言，什么情况？
“当年云南平定之后，沐英率军留下镇守，受敕封‘西平侯’，太祖追封‘黔宁王’，由长子沐春袭封侯爵，屡建奇功，可惜在洪武三十一年春英年病逝，因其无子，由沐晟袭封。”
“这个我了解了一些。”荆竺扶着马山民在木凳上坐下，“沐晟在永乐元年奉旨平定安南国，现在叫‘交趾布政司’，立功后封为‘黔国公’仍镇守云南。”
“老三沐昂随军征战，担任云南都司右都督。”马山民接着道，“沐英是洪武十四年九月率军进入云南，家眷都在南京，这个老四沐昶是第二年出生，算日子是对得上的。”
“到底有没有这个老四呢？”荆竺问道。
“现在的问题就出在沐昕这里。”马山民压低了嗓音。
“他能有什么问题？”荆竺很自然地反问道，“据我所知，他是几个兄弟当中最儒雅的一位，不仅文武双全而且颇有才干，深得朝廷赏识。”
“是啊！”马山民呵呵笑了笑，“有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知道的人很多，不是什么秘密，永乐元年常宁公主下嫁沐昕，这个你肯定知道。”
“知道，可是永乐六年的时候病逝了。”
“常宁公主被沐昕打了，跑回去京城告状，而且两名御赐随侍的宫女也被沐昕亲手杀了，这个你知道吗？”
马山民招了招手，示意荆竺弯下腰，贴近了荆竺的耳朵说道，“这么儒雅的人为什么会干出这等糊涂事？”
“会有这样的事？”荆竺好一阵惊讶，“常宁公主可是金枝玉叶，真看不出！”
“至于公主为什么被打，两名宫女为什么被杀，这个就不清楚了，除了沐昕和沐家的人，估计只有宗人府和他才知道。”
马山民的手朝天指了指，这意思很明显，是指当今圣上朱棣。
对啊！公主被打，御赐的侍女被杀，皇帝居然没有处罚，反而让他担任督造重修武当观的大任，这太不可思议了！即便是朝廷对沐家过于倚重，至少也要有个惩戒吧！
难道常宁公主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而且是绝对不能看到的东西？不会是因为她和宫女都看到了某个人吧？难道说，公主和宫女都看到了皇孙？还是听到了有关皇孙去向的话？
连续的几个自问，让荆竺的脑子禁不住有些嗡嗡作响了！
看来南叔应该知道常宁公主的死因，公主在宗人府的玉牒是有记录的，而楚王就管着宗人府，上官南跟楚王的关系非比寻常，不仅仅是救命之恩，有可能南叔就听到楚王说过什么。
荆竺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好半天都不动弹一下，还是马山民轻轻拍了他才醒过神来。
“先生！”
“哦！”荆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想到了别的事情，走神了。”
“没事我就接着说。”马山民捋了一下胡子接着道，“公主自幼贤良淑德，两夫妻也很恩爱，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变故呢？”
“这如何猜得出。”荆竺回应道。
“黔国公相当于异姓王，封藩又是最远的，春秋战国时代，诸侯国的国君都要互相把自己的儿子留在其他诸侯国作为结盟的信物，其实就是人质，没有得到允许是不能擅自离开的。”
“也就是说，在京城应该有一位沐家的公子，没有得到朝廷许可逃回来了，是吗？”
荆竺一边听着马山民的叙述一边跟上官南的话语相印证。
“这种事情或真或假。”马山民回应道，“假设是真的，那就是不得了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