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怪怪的臭味,还黏糊糊的胶水状,恶心的淡绿色!
“吱扭。”病房门开了,进来的人吃惊得看着我们俩,一层阴云蒙上他的额头。
“梦歧!从地上爬起来!”何鹰丘皱着眉头喝道,“不是告诉你了吗,不可以接触冰凉的地面!”
何鹰丘?他怎么会来这里?他又怎么会认识梦歧?我彻底傻掉,张大着嘴巴流了一下巴口水。
“哥哥!”梦歧听到呼喝,吓得立刻乖乖的爬起来,激动地扑到何鹰丘的怀里,蹭着脸蛋,腻歪得像一只懒猫,“梦歧今天很乖的,是这个傻冒追着我玩的哦!”
何鹰丘哄着梦歧,一双阴鸷的眼睛冷冰冰望过来,看的我一身冰凌,“不要打扰我弟弟,你走开!”
“恶劣!是你弟弟追着我耍我耶!”我气冲牛斗,浑身哆嗦,“一个疯子在医院里胡作非为的,你是怎么管他的?”
“呼!”何鹰丘杀气猛至,一个胳膊挟着一股阴风而来,手臂却在我脸颊的一厘米处停止了动作,“滚!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弟弟是疯子,我绝对不放过你!滚!”
“哼!”我失望地从何鹰丘身边擦过,满心的受伤和失措。
明明知道梦歧是疯子,我怎么又落入了他的圈套?是因为他说快要死了的原因吗?
我身心俱疲地回到自己的病房,在洗刷间费力地清洗着脸部,这到底是什么物质嘛,怎么洗,脸上还是会油油的、滑滑的,最后竟然痒痒起来,留下了五颜六色的洗不掉的颜色,而且还刺激地皮肤上拱起了大大小小的疙瘩!
我的头发怎么办?口香糖执拗地纠缠着我的发丝,而且越粘越多。
这个城市是不是跟我不合拍?怎么来到这里,我总是这样倒霉?!
“怎么可以这样子嘛!这可怎么办啊?姐姐……姐姐……”
身体虽然还在康复期,但是仅仅是皮肉伤,所以我第二天就该出院了。丝耘拿着我的书包,对着我那头不堪入目的长发和疙瘩脸唏嘘感叹着。
“白痴!你真是个白痴啊!让我抓住那个小疯子,非扭断他的脖子!”骆锦风插着裤兜,恶狠狠地也斜着我,把一块槟榔吐到前方。那颗槟榔骨碌碌滚到几只胶鞋的跟前,我们都不觉顺着裤腿看到它们的主人。
“嗨!傻冒姐姐!”阳光灿烂的那个男孩对我嬉皮笑脸地挥了挥手,然后夸张地捂着嘴巴,眼睛却泄露了他的得意,“哎哟,姐姐啊,您这是怎么搞得嘛!啧啧……好惨哪!”
“可恶!”我气得对着梦歧吐了一口吐沫,却趁机瞟了一眼他旁边的何鹰丘。
“鹰丘啊,这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帅哥就是你的弟弟吗?”骆锦风嬉笑着,走到他们哥俩跟前,友善地伸手一只手,“来,兄弟,咱认识认识吧?”
“哈哈,你也看出我帅了吧?”梦歧得意非凡得绯红了脸蛋,激动地伸手去跟骆锦风相握。
“嗵!”谁想到,骆锦风却在两手交握前的刹那,扬起那只手,朝着梦歧就是一个重重的拳头,把梦歧打偏了脸,送出好远,摔倒在墙角。
“呸!”骆锦风对着肿脸流血的梦歧伸出一个中指。
“你想死!”何鹰丘心疼得回视一眼,气急地抡起手臂对着骆锦风而来,骆锦风跳起身子,飞脚踢到何鹰丘的前胸,逼退他向后倒了三步。
“何鹰丘,不是我不敢动你,是我不屑于跟文弱书生浪费精力。”骆锦风轻松地拍拍手,一胳膊揽过我的肩膀,“这小子是我的大姨子,你们欺负她,就是不给我面子,今天是我大姨子头发和脸蛋的追讨。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她,我就往死里送你们!”
“你、你是坏孩子!我姐姐的头发……呜呜……还不知怎么办呢!”丝耘噘着嘴对着梦歧讨伐,说着就又哭起来。
何鹰丘顺着丝耘的话看到我的头发和脸,沉默了,转身搀扶起泪汪汪的梦歧。
“哥哥,我好痛!”
“哥哥给你吹一吹就不痛了,乖。”
“那个哥哥为什么要骗我?不是要跟我握手的吗?”
“梦歧不是也骗别人头上粘上口香糖了吗?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嗯?”
“可是……她好傻的哦!比梦歧这样的疯子还傻呢!”
“你不是疯子,梦歧不是疯子……”
何鹰丘扶着梦歧从我们身边擦过,他们似隐似现的对话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旋。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没有一丝的抱怨和仇恨,反而在听到何鹰丘凄婉的语气时,有了一种想掉泪的冲动。
嘤嘤嗡嗡……我闭眼坐在美发厅的椅子上,不愿意睁眼去看对面大镜子里的那个我,任由理发师挥舞着剪刀在我的地盘上开垦图画。
“锦风哥,需要把他们几个吊起来吗?”
“是啊,哥。不把他们几个混蛋狠狠教训一顿,我们都很不畅快呢!”
“他们现在在哪里?”骆锦风懒洋洋的声音在几个小子的声音里显得举足轻重。
“被我们关到仓库里了,有三虎他们几个在那里溜着玩呢!”
“刚才打电话说,有两个已经尿裤子了……哈哈……”
“喷……”骆锦风忍不住笑出声,好像一只顽皮的猴子。
“靠!他们几个狗熊啊……哈哈……”几个男生都捧场得凑趣大笑起来。
“闭嘴!没看到我老婆睡着了吗!”骆锦风斥责着他的跟班,怜惜地把自己的校服给趴在他腿上睡觉的丝耘盖严。
“呃……”几个家伙顿时噤声。
“嗯……我现在看着何鹰丘那小子也不顺眼了,下一步给他点苦头吃吃……”沉默了许久,骆锦风突然慢悠悠说出话来。
“给他红白喜事尝尝?”
“可以。”
“那小子仗着有东泽家的罩着,就不把哥您放在眼里,也该教训教训了……”
“本来我是不想理他的,谁让他弟弟欺负这个傻冒呢!”
“我的事你少管!”我听得心惊肉跳,竟然担心起何鹰丘和梦歧的安危,赶忙睁开眼从镜子里对视着沙发上的骆锦风,“你吃饱了撑得?干啥子管我的事情?你以为你是维和警察啊!”
“我不管你,你就被他们揍死了!”骆锦风不敢置信地瞪着我,脖子里的青筋凸起着。
“我就是被揍死,也不要你多管闲事!我不稀罕!我乐意!”我更加高昂地挺直脖子,不甘示弱地把眼睛撑圆。
“你这个掘驴!”
“你是吃屎的狗!”
“你找死!”骆锦风彻底被我惹恼了,顺手丢过来一个打火机敲在我的脑袋上,好痛!我从镜子里看到了他即将爆炸的可怕模样,不再言语,但是眼睛里还是固执着那份决绝。
“好嘞!”理发师恰巧收拾完毕我的头发,满意地等着众人对他技艺的夸奖。
我这才把眼睛挪到镜子里的自己——哇靠!这个假小子是我吗?!
骆锦风瞟了一眼我的样子,就愤恨地不再看我,反而找出一根烟,烦躁地各处摸索着打火机。打火机不是刚刚丢到我的头上并且掉到地上了吗?几个男生抢着给他点火,并且吃吃笑着我的发型。
“嗯?好了吗?”丝耘被动静吵醒了,揉着眼睛寻到我的头发上,“啊!我的天哪!姐姐?这是我的姐姐吗?呜呜……这怎么行?头发怎么可以这样难看?呜呜……”丝耘滴着眼泪用手指着理发师,又哭又说的吓得理发师慌张不已。
“我、我也没有办法嘛!她的头发上都是口香糖,只能越理越短了啊……”理发师局促不安地搓着两手,来回看着骆锦风和我的脸色。
“别哭了,丝耘!这样不是更方便了吗?我正好嫌洗头发、梳头发麻烦呢!”我干咽下想哭的欲望,耷拉着嘴角,假装轻松的说,“哈哈,比板寸还要长那么一滴滴呢!”
“嘿嘿……”理发师跟着我干笑着。身后的几个小子刚想大笑,又都发现骆锦风的阴沉脸,顿时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不再拥有表情。
“可、可、可是,你的头发太短了,比锦风的还要短呢!”丝耘含着泪珠,像模像样地用手比试着骆锦风的头发长度,并且对着我的板寸摇摇头。
当我穿着校服裙子加长裤再次步入学校时,引来了全校上下的轰动,不亚于核弹的引爆。
“她、她、她……”眼镜督导老师结巴着嘴巴,看傻了眼。
“同学你的校服不规范……呃……”值勤同学生生咽下后面的话,下巴掉到地上一样目送我飘过。
“啊!呜呜……她好丑……”一年级的一个胆小女生看到我的脸,竟然被吓哭了。
大海柔媚时,我就是它波浪上的一个个弯曲;大海怒啸时,我就是它峰尖上的一只只海鸥;海底一丛丛小鱼游过时,我就是它们躲迷藏的一簇簇海藻;海参、海龟、海马附着沟壑时,我就是那一个个晶莹的气泡……我的头发,就如大海与我,是亲密相拥的珍宝,是我像生命一样珍贵的贴身图腾。缺少了我的长发,那种挖心剜肺的痛,只有我自己知道!
不是我无所谓!而是,有所谓又能怎样呢?这个世界上对我最最重要的父母亲都可以凭空消失,我还有什么权利争取自己的其他拥有吗?我已经在岁月的磨砺下学会了失去,学会了伪装。
我故作清高的不去看任何人,甩着自己的书包,一步三摇地向自己的班级走去。还好,在我的身边有丝耘这个乖乖女相陪,身后还有拽拽的骆锦风以及四个他的跟班。我们一行人以嚣张、浩荡的神气从人群中穿过,人们纷纷向两边让开一条路,恭敬、惊奇地注视着我,以及骆锦风能够杀死人的阴冷目光。
楼道里我跟丝耘和骆锦风道别后,心思混乱地推门进入自己的班级。原就纷乱的同学们突然看到我,轰得一起都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向我行注目礼,顿时班级里静的都没有敢大声呼吸的。
我愣愣地迈不动一步,扫视着这群不正常的生物。
“大姨子好!”同学们一起向我问好,脸上挤上难看的咧嘴笑,看得我心里作呕。
我的眼珠子差点被他们的齐声高呼吓出来,傻呆呆不知说什么好。
“大姨子,您吃过早饭了吗?我给您捎带了一份香喷喷的三明治呢!请您笑纳。”班长献媚地接过我的书包,拉着我的袖子把我请到座位。
“大姨子,今天的您真的好有个性哦!您真的是气质超群呢!”曾经笑话过我的一个妮子讨好地把眼睛笑成一条缝。
“对哦、对哦!您是时尚的先锋!”
“这样炫目的发型也只有您能够带领前沿的潮流!”
“相信,这个发型马上就会成为我校的最新流行趋势!”
我的座位周围立刻围满了无限‘友好’的同学,恭维着我的无奈板寸。我实在受不了他们的这种转变,甚至因为那些陌生的、过分热情的话语感到了恶心。
“不许叫我大姨子!”我对骆锦风发明的这个称呼已经厌烦透顶,现在却要接受满耳的称谓,真要把我气疯了。
“是!”众人一齐立正站好,向我敬礼肯定。我无可奈何地假笑道:“叫我赳妮吧。”
“赳妮姐!”地动山摇的呐喊震荡着我的鼓膜,我揉着耳朵一身冷汗地点着头,好像一个被迫坐上第一把交椅的大姐大。
“听说了吗?她是锦风哥的大姨子呢!”
“知道的啦!那几个不长眼的笨蛋都被锦风哥教训得好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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