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玉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夹杂着心疼。
那个人,是个命苦的女人,是她后悔没能好好护住的人。
“谁啊?”带着玉落面皮的玉琉璃有些心虚的问道。
玉老夫人直接说,“我的大孙女,玉琉璃。”
“我……像大姐?”
玉琉璃眨了眨眼,有刹那的慌乱。
祖母不愧是自己最亲的人,这么快就看穿了自己。
画骨画皮难画骨,每个人的气质神韵都是不同的。
这世上就算是个再为高明的的易容者,能易容出相同的容貌,也不能易容出相同的神韵。
祖母是她最亲近的人,她看穿了……
告诉祖母真相?
不,不能这么做。
若是祖母知道,她就是玉琉璃,定然是会追问到底的。
问她是怎么活过来的,问她活过来后,又要做什么……
她的仇恨,她一个人来报就够了,不能把祖母也拉扯进来。
闭了闭眼,玉琉璃按捺下心里想要和祖母说实话的冲动,编了个谎言,“或许是因为落儿太想念大姐了,入了痴症吧。”
“痴症?”
“每每想到大姐,落儿都在想,要是落儿能勇敢些,像大姐那样有本事些,是不是就能好好护着大姐了,可惜,大姐走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大姐死后,我好想她,好想她,渐渐地,我开始学习她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每个习惯,这样,仿佛大姐就未曾离落儿远去……”
说到后来,她哭了,满脸都是泪。
在玉老夫人看来,她是为了思念大姐玉琉璃哭的,只有她知道,自己是为了祖母哭的。
最亲近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不能以本来身份相认,心口微微发疼。
“落儿不哭……”玉老夫人一把抱住玉落,温柔的拍她的脊背,安抚道,“祖母……祖母一定会找来好大夫给你把这个病给治好的,琉璃已经死了,我的落儿可得好好地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祖母一定要让我的落儿觅得良人,过得幸福美好,让你大姐知道,落儿会拥有她不曾拥有过得幸福,以慰她的在天之灵。”
玉琉璃未曾拥有一段好姻缘,未曾有个善终,那么玉落一定都要拥有,她会给“玉落”最好的……
“祖母……”玉琉璃抱着玉老夫人的手微微发抖。
她很想和祖母说,即使以玉落的身份活着,她也不可能过得幸福美好,更不能觅得良人。
她只是一只赫连阙以秘术复活的鬼魅,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更不知道赫连阙什么时候会利用完自己,自己又什么时候会死。
像她这样如浮萍不定的人生,何必又拉着另一个男人陪她一起。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已死。
一颗死掉的心,再难去爱。
可对上祖母那双希冀的眸子,她说不出口了,便顺着祖母说道,“落儿一定会幸福的。”
说完这样的一句,玉琉璃有些怔忪。
落儿一定会幸福的……
一定会幸福的……
幸福……
有那么刹那,瞧着祖母那张脸,她像是着了魔,竟然会有那么分毫的时间相信了。
呵,轻轻一笑,挥去脑海里那么一丁点的奢望。
玉琉璃说道,“祖母,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落儿有这个病,您可要替落儿保密。”
“那是一定的。”祖母还是担忧,说道,“要不要让木太医来瞧瞧,他本事高强,说不定能治好你。”
“不用了。”玉琉璃拒绝,“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落儿从前是什么样子,祖母也是知道的,家里还有个二姐,要是落儿恢复了从前,可得被二姐狠狠欺负了,祖母可忍心瞧见那副样子?”
玉老夫人想了想,还是觉得“玉落”这样不好,“你都不是你自己了,长期下去,祖母怕你的精神会错乱。”
“祖母瞧,落儿现在不是脑子挺清明的么,真要是有什么问题,落儿答应祖母,一定会去找木太医的,好不好?”
“可是……”玉老夫人还有犹豫。
玉琉璃直接说了一句戳祖母心窝的话,“落儿不想恢复本性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落儿太想大姐了,不想大姐彻底在这个世间消失。看着这样的我,祖母是不是就会觉得大姐仿佛还在这个世界上,不曾离开过?”
这一点对玉老夫人的诱惑太大了,玉琉璃的死,是玉老夫人一辈子的痛。
“玉落”这样,她就能从玉落的身上看到玉琉璃的影子。
这样一来,对“玉落”会很不公平,可玉老夫人还是被这样的诱惑深深吸引。
“落儿,若是你的身体真有什么问题了,一定要找木太医。”
玉老夫人这么说,是妥协了。
“好,落儿一定会的。”
玉琉璃送走了玉老夫人,躺在床上深深的吐了口气。
休息了会,有人叩响了房门。
“三小姐醒着吗?”
玉琉璃说了声进来,木放提着大箱子来了,他是给她换药。
一直都很安静,忽然木放来了一句,“刚才玉老夫人来找过我,说要我小心注意你的身体,三小姐,你是又受了什么在下不知道的伤吗?”
祖母还是去找了木放,唯一对自己好的亲人,是真的把她看作珍宝了,不想她出一星半点的事。
可她却欺骗了祖母,想找这里,玉琉璃心情极度复杂。
“三小姐不说话,可是在想,要说点什么谎言来欺骗在下吗?”
木放的语气上带上了责备,玉琉璃知道,木放是在暗示的埋怨她又背着他到处乱跑。
玉琉璃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人就在这,你是大夫,还看不出我身上到底有多少伤?”
“那可得好好检查检查。”木放动手就要去扯“玉落”的衣服带子。
“你敢!”玉琉璃手指用力一弹,木放白皙的手背就出现了一抹红色。
“嘶,三小姐下手真重。”木放委屈巴巴,“你不是说要我消除你身上的裂纹么,在下给你上药,你还不让,真的是为难在下了。”
经过这么些日子,木放也制作出了药了。
只要涂上木放手里的药,玉琉璃身上的裂纹就能修复。
“我可以自己上药。”玉琉璃夺过木放手里的药,眼神凌厉的瞧着木放,示意他离开。
木放就站在那,不准备走。
还很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要是走了,你万一涂错了怎么办,我可得留下监督你。”
“你当我是白痴吗!”玉琉璃怒了。
给自己全身涂个药膏都能涂错,这样的行为也只有白痴会弄错吧。
“那可不一定。”木放还有说辞,“我是大夫,盯着你涂药是我的义务。”
“木放!”玉琉璃咬牙,“你最近是没尝过挨打的滋味?”
要涂药,就得涂全身的,她一个女的,木放站在这边看着,就是想占她便宜!
幸好,木放不是个不懂尺度的。
瞧见“玉落”生气了,收起了过分的行为,举起双手,装作胆怯模样,退到门口。
可惜,这人行为上是懂了尺度了,嘴巴上却还是不懂。
口中还对“玉落”唠唠叨叨的劝道,“暴力不能解决一切,三小姐,你这样可不好啊,以后谁成了你的丈夫,定然是得被你家暴的。你放心,以后你丈夫把你告上公堂了,在下一定会为他作证的!”
还没说完,一个枕头,砸木放身上。
木放溜得快,门飞快打开,枕头只打到了他的背。
“死家伙!”玉琉璃骂了句。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木放说话,这个男人都会毒舌到气得她半死。
可被这么一气过后,她心口的某些郁结之气,也会跟着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