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这是陈毒袭心，幸好，老夫施针较早，抑制了毒性，可惜，康王还是中毒太重，想要根除毒性，老夫医术微薄，并无对策。”
赫连度的情况，李瑟瑟也是早就知道的，并没有过多的求助木流，而是满眸希冀的说道，“王爷身体不好，木大人最近几日留住康王府可好？”
赫连度是赫连喜的眼中钉，和赫连度有联系的人，必然会得罪赫连喜。
木流似有犹豫。
李瑟瑟急了，“康王是太后最疼爱的孩子，若是我入宫去求太后，太后也会开恩同意的，木大人又何必让我去宫里，再走上这一趟？”
比起赫连喜而言，的确是赫连度比较得太后的心，毕竟是最小的儿子，眉眼间长得也最像太后，可惜，康王终究是个失败者，只能这样躺在家里，病恹恹的过上这一辈子了。
“这……”片刻后，木流叹了口气，还是应下了，“好。”
李瑟瑟这才松了口气。
偏头，木流救完人，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玉落”，看她会儿，开口问道，“这位姑娘可是玉府三小姐。”
玉琉璃点头，“真是。”
抬眸注视着木流，瞧着他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可还有所顾忌，不便说出口。
木流和木放是父子，但是两个人看上去，感觉很不一样。
木流做事沉稳老派，仿佛永远都是那么的安分守己。而木放办事狡黠如狐，就是做出些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这样的一对，居然是父子，也是挺让她意外的。
康王的病情稳定了，李瑟瑟留下继续照顾康王，派了下人送“玉落”和木流去他们住的客房。
一路上瞧着，木流有话憋着不能说，着实难受至极，玉琉璃先开口，“落儿最近对医药颇为好奇，有些和医术有关的事情，想要请教木大人，不知木大人可愿赐教？”
她这么一说，木流心里一喜，立即应道，“三小姐想问什么，便问，老夫已经卸了太医总领一职，不再是大人，你唤我木大夫即可。”
“那木大夫，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方便，自是方便。”
快到住处了，挥退了丫鬟，玉琉璃定定的站在一方假山旁边，看着木流不说话。
木流奇怪，说道，“三小姐想问什么，直说即可。”
玉琉璃笑了，嘻嘻道，“有问题的不是木大夫么，你可瞧了我好久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被一个晚辈这么一说，木流脸上明显有些狼狈。
这是个老实人，只能扯了扯苍老的唇，掩饰尴尬，“三小姐如此聪慧，老夫失礼了。”
“木大夫不必感到失礼，真正失礼的是晚辈才是，刚才是和木大夫开了个笑话，还望木大夫不要和晚辈计较啊。”
配上俏皮一笑，颇像是那些在老人寿宴上说笑话逗老人发笑的可爱晚辈，一下就化解了在场的尴尬。
“老夫看三小姐也是个爽快人，那我便有话直说了。”顿了顿，木流说道，“老夫在宫里有些旧友，他们说放儿少年心性，长时间留在玉府，恐是做了什么冲撞了三小姐，还请三小姐不要同他计较，劝他早日回宫才是。”
玉琉璃挑眉，木流是为了木放找她的。
怕是木流也听到了她和木放的那些风言风语，对木放还有她很不放心。
玉芙蓉造的谣，还真是弄得人心惶惶的。
也是，木流也就这么一个儿子，最在乎的也就只有木放了。
“木太医什么时候回宫，都是王定下的，不是我一个小女子所能左右的。”
想到这里，她不免又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玲珑。
看着木流，玉琉璃不由问道，“木大夫，你还记得一个叫做玲珑的孩子么？”
提起这两个字，木流身体震了震，唇瓣剧烈的颤抖。
“不……不认识。”
“可木放却对我说，她是你的女儿。”
“三小姐，这种诛九族的话，你……你怎可乱说。”
一个毒杀先王的女人，怎能和他有所牵扯。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玉琉璃说道，“她是我大姐的丫鬟，在我印象里，是很乖很听话的，一直以来，我都不信她会有胆子给人下毒，总觉得她是被人害了，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竟是死无全尸。”
五毒窟，不仅能让人死无全尸，还能让人感受到死前浓烈的痛苦的折磨。
说到死无全尸这四个字的时候，玉琉璃是加深了语调的。
知道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是这样的下场，木流这个当爹的，又会是何种心境？
不说话，许久的无言。
木流眼中是有悲痛的，更多的是挣扎，仿佛他知道些什么，却碍于什么，不能说出口。
他是痛苦的。
太医总领木流，是先王赫连狄的贴身太医，当年中毒后，也是木流判定先王无救的。
按赫连喜的脾气，先王既然是他设计毒死的，那就不会为当年的事，留下任何一个把柄，木流是第一个要被除去的。
可是，木流却活得好好的，这是为什么？
玉琉璃眼眸眯了眯，眸中有赤色流动，“木流，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可有悔意？”
“啪！”木流后退一步，脚下不及，摔地上，脸上神色极为痛苦，是伤了腰。
低头，玉琉璃仍是不放过他，一字一句，“说出当年真相！”
她的声音迟缓，凌虐他的神经，对于木流而言，如同凌迟。
“不，不……不能……”上了年纪的老人，已是受不住，面容扭曲，在崩溃的边缘。
玉琉璃眸中赤色加深，加了两个字，再说了一遍，“说出当年真相，赎罪！”
赎罪……
罪……
他是有罪的！
害了自己的女儿，他是有罪的。
泪水不住的溢出，布满皱纹的一张脸狼狈而狰狞。
“鸠怜是我早早就在先王身上下的……”
“我不知道，他们找的替罪羊是玲珑，我不知道……”
“玲珑，玲珑是爹对不起你，是爹对不起你……”
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似是断肠。
可是，木流哭得再悲惨，那个天真纯净的女孩——玲珑也回不来了。
当年，玉琉璃还在奇怪。
先王是个防备心极重的人，每次吃什么东西，都会先让身边的太监先行服用，这样的太监就叫作试毒者。
即使玉芙蓉使计，让她身边的丫鬟玲珑给先王送药，那些药也是要先经过试毒者的口，才能再给先王服下的。
要出事，也得先是试毒者出事，再轮到先王才是。
可当年是相反的，先是先王喝了玲珑给的药出了事，再然后才是试毒者，由此可见，在玲珑端药进去之前，先王赫连狄早就被人下了毒。
赫连狄生性和赫连喜一样，甚喜猜疑，不是最为亲近之人，是无法对他下毒的。
若是下毒者是木流，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太医总领，赫连狄最信任之人，防不胜防。
本以为，有了这一出，等赫连喜上位了，他木家就能跟着一块鸡犬升天，却不料，为此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因果报应，果真是因果报应。
可这样的因果报应，该报的是木流身上，怎能轮到玲珑！
怎能是……怎能是玲珑！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木流对玲珑生而不养，还是害死玲珑的凶手之一，她要让木流痛不欲生！
眸中红色如同烈焰，灼灼焚烧。
木流瞳孔放大，四肢紧紧蜷缩，陷入深深的恐惧。
破胆而死，最折磨人的死法之一。
这就是木流该付出的代价！
“木大人，你怎么了？”一道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