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一寸寸目光扫过水面，湖水清得如一面古镜，波澜不惊，却深不可测，仿佛藏着千年的沉默。
忽然，一束微弱的蓝光在石缝间一闪而过，他脚步一顿，立刻凑近细看。
只见一条大鱼正张着血盆大口，幽幽的光芒，正是从它嘴巴里发出来的。
光源内部，一条小巧玲珑的小鱼，在漆黑的口腔深处缓缓游动，身体泛着莹润的微光，如萤火虫般轻盈。
它并没有被吞食的恐惧感，反而悠哉游哉地摆动尾鳍，像在做一次深度护理，细致地啃食着大鱼口腔中的寄生虫。
“这……这就是小海绵吗？”林远低声问。
囡囡点着头，笑得眼睛弯弯。
“嗯！”
“叔叔，外婆临走前，拜托小鱼把想说的话带给我！”
“外婆说，小鱼就是她的信使。”
鱼会传话？林远满脸狐疑。
他听说过信鸽，甚至见过用蜜蜂传递微型摄像头，但信鱼？还是头一次听说。
“外婆拜托小鱼给你传话？囡囡……别开玩笑了，鱼又不会开口讲话，怎么转达外婆的话？这鱼身上也没有绑纸条啊！”
【这剧本太假了！】
【一个敢说，一个敢问，这父女俩无敌了！】
【熊孩子把网友当傻子呢？】
囡囡一脸懵懂，小脑袋微微歪着，睫毛扑闪扑闪的：
“纸条？没有纸条呀。为什么要把纸条绑在小鱼身上，它们会不舒服哒！”
“小鱼会把外婆说的内容，写下来！”
鱼会写字？
林远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盯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眼神发直。
小鱼的尾鳍在水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泛起微小的涟漪，可那怎么看，也不像写字！
他叹了口气，转头望了囡囡一眼，小姑娘一脸认真，嘴巴嘟着，小手握拳放在胸前，眼神坚信不移。
林远喉咙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不是不信囡囡，而是本能地相信那种能“看见”“摸得着”的证据。
鱼……怎么可能写字呢？
【干脆说鱼会微积分吧！让流量来的更猛烈些！】
【囡囡这是把网友智商按在地板上摩擦啊！】
【鱼要是能写字，我直播倒立洗头！】
【拉黑举报三连，靠小孩博流量！】
【主播天天编这种玄乎的剧情，我看之前出现的动物、植物，全都是特效！】
【主播你怎么不召唤神龙呢？要带货就别绕弯子！】
【黑子滚出直播间！主播从来没有欺骗过网友！】
弹幕区硝烟四起，节奏被带得越来越快，直播间仿佛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战场，键盘声、怒火和质疑声交织。
不少潜水的专家也纷纷现身发声：
华夏水生经济动物研究所-刘院士：
“鱼类的大脑结构相对哺乳动物极为简单，前脑发育不完善，主要依赖本能和反射行为生存，缺乏高级认知功能。”
“写字需要理解符号意义，也就是象征性思维，这是人类和少数灵长类动物才具备的能力。”
华夏水产科学研究院-陈院士：
“我承认房子的主人很聪明，用清洁鱼生态防治。”
“但是，鱼类的学习能力有限。”
“写字涉及字符记忆、书写顺序、语法概念。”
“即便是较高智商的鱼类，也不具备操控工具的能力。”
华夏海洋大学-薛教授：
“我猜，小朋友可能误解了鱼儿的行为。”
“把鱼尾摆动当作是鱼在写字！鱼的尾巴，看起来的确像毛笔。”
专家以温和但坚定的语气，宣布了这场“鱼写字”讨论的结局。
而囡囡还懵懵懂懂，不明白弹幕上的风暴，只看到林远那副魂不守舍的表情，顿时着急了。
“叔叔，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外婆养的鱼每天都写字！”
她脸颊气得鼓鼓的，涨得通红，小拳头紧紧握起，像要打架似的，奶声奶气地喊：
“哼！叔叔等着瞧吧！”
“尼莫！泡泡！小美美！开饭啦！排好队，不许插队！”
原本波澜不惊的湖面，突然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细密的波纹。
仿佛水下有无数小鼓同时被敲响，一股奇异的节奏荡开来。
几尾锦鲤从水底浮出，像接到了集结令。
紧随其后，成群的鱼儿从四面八方聚拢，围在囡囡所在的水域前，排成半圆队列，头尾相接，轻轻摆动着尾鳍，乖巧得像在上课。
“哗！”
一道赤红的影子猛然从水底窜起，像火焰划破湖面。
这条鱼与众不同，霸气侧漏。它不是像其他鱼那样有序地排队，而是强硬地插进鱼群最前列。
修长的身躯如利箭破水，尾鳍重重一甩，激起层层水花，直接将两条蓝白锦鲤挤得东倒西歪。
它昂首浮在水面，鳞片宛若流动的岩浆，火红得耀眼，每一寸都熠熠生辉，吻须微颤，威风凛凛。
囡囡立刻叉着小腰，瞪大眼睛：“丧彪，你又插队！”
“再不听话，我就把你炖了，煲鱼头汤喝！”
【这么漂亮的鱼叫丧彪？】
【重点是，鱼会排队？】
【丧彪素质感人啊，没想到鱼界也有这么没鱼德的鱼，竟敢插队，支持囡囡炖了它！】
【这条鱼好漂亮啊！我的梦中情鱼！】
【好想拥有这么美的鱼，丧彪插队也是对的，这叫有颜任性！】
林远也看傻了。
囡囡小脸板得紧紧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人一鱼隔着水面“互瞪”，谁也不让谁。
丧彪竟真的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贴着池壁缓缓游走，乖乖排到了队尾，尾鳍耷拉着，红色鳞片的光泽都像暗淡了些。
“丧彪是什么品种的鱼呀？”林远忍不住问。
囡囡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小盆，里面是她特制的鱼饲料。
蠕动的红蚯蚓、南瓜泥和熟麦粒混在一起，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听到林远发问，她抬头，认真回答：
“外婆说，丧彪叫龙鱼！”
“白雪，你知道外婆去哪儿了吗？”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饲料，一边朝鱼群方向伸去。
那条游在最前的锦鲤迅速一甩尾巴，“嗖”地跃出水面，小嘴一张，“啪”地一口叼走饵料，又轻盈落水，溅起一圈圈涟漪。
其他鱼儿也接二连三跃出，精准接住每一勺饲料。
而当那条通体雪白、如玉雕般的锦鲤跃起时，它飞得更高，仿佛腾空而起的云龙，嘴一张，叼走了最大的一根蚯蚓。
这就是囡囡口中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