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法则的力量还是在他身上，所以到最后脱离了灵魂的骨肉也获得了意识，并保留了原来的记忆。
骷髅以前也不是没想过，或许他不需要完整的灵魂，也能做到那一步，这样就不需要他，凯德来承受额外的痛苦。
可是法则的力量并不认准他，他能够动用的力量实在有限，只有灵魂与法则相融合，才能真正掌握完整的权柄。
骷髅别无他法，因为这份责任是凯德必须要承担的，他躲不掉也没办法躲开。
逝去之人，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真正能够证明他们曾经来过的只有那些记得他们的人。
骷髅听过一种说法，人一生其实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你的肉体死亡，你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第二次是你的痕迹消失在这片土地上，能够证明你来过的是那些记得你的人。
第三次是你终于被世人遗忘，历史长河上再也没有你的位置。
这种说法太让人伤悲，听起来就像是传统的悲剧，再加上那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感，就好像你随时都会被遗忘。
可是，生活本来就是一场旅程啊，何必在意别人是否能记得你，你不是来学会被记得的，该怎么样走就怎么样走。
再看向凯德的时候，他已经走得很坚定了，不是真的学会了怎么样放下，是因为背后空无一人的时候，他只能坚定地走。
无路可退，是因为没有人来兜底，虽然吧，凯德还有赫墨拉给他盯着的。
想想这么多年来，还真是苦了赫墨拉，好不容易熬到自己即将归来了，偏偏那具身体还要从头开始。
其实他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按道理来说，他的灵魂早已经被法则给接受，再不济一出生也应该是七阶左右，可是凯德居然没有斗气和魔力在身上，这真的很奇怪。
好在他还能借用一些法则的力量，这具身体虽然不被法则认可，但稍微借用一些还是没问题的，至于法则交接的时候嘛……
现在估计还不太行，凯德刚刚拿到这种能力，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寻常的七阶哪里能容纳这么多的法则，更何况凯德还没有完全到达七阶，现在他只要不招惹什么神明，估计也是没什么问题了。
现在没有了那个亡灵法师给凯德指路，骷髅还挺担心的，虽然那个亡灵法师也不是那么靠谱，但对比起现在的凯德来说，唔，似乎也还将就吧。
这不是说凯德就没有什么长处，你懂的，那竟是些不入流的东西。
剩下来的路，大概只能他一个人走了，这是成长所必须要面对的事情，更何况，他并不孤单。
骷髅看向远处，在那里，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
……
“女神，我……”
露西皱着眉头，她并不是不想帮到凯德，只是……这样的做法似乎让她有些不能接受，她好怕自己再也没办法醒过来。
金色的人影似乎也知道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接受的，更何况她本来的目的也只是凯德一个人。
“我理解你，露西。”赫墨拉并不强求，在这片由祂意识组成的神国里，尽管祂已经尽力让这里看上去不是那么破败，可还是难掩颓势。
是的，在和白银之神的交锋中，祂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白银之神……赫墨拉想起这个外来的神明，总觉得脑袋疼，同为不死不灭的神明，白银之神的位格似乎比祂还要高上不少。
赫墨拉觉得很奇怪，明明祂是得到了世界认可的神明，为了走到这个位置，祂为世界意志做出了很多贡献，这才换来了这一个神座。
可是这个外来的神明似乎比祂的力量更加霸道，即使有世界意志的压制，赫墨拉还是很吃力。
这么多年来，赫墨拉一直艰难抵御着，好不容易看见一些希望，自己的状态却一日不如一日了。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坚持多久，可是白银之神已经下场了，自己必须阻止祂。
只有完整的死亡法则可以对那个家伙造成威胁，这是赫墨拉和凯德一致的发现，所以才会让凯德再一次轮回。
轮回并不容易，凯德和赫墨拉都知道这一点，可是如果不这样，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机会获得新生。
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不少人走上了他们的对立面，也还是有不少人并不想出力，光明女神能够理解这一点。
虽然在大义面前人人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可是祂不能拿自己的标准要求其他人。
就算是这样说，可面对那些挡路的家伙，祂也不会手下留情，仁慈从来都不会带来胜利，赫墨拉深知这一点。
法则……赫墨拉愈发沉默了，那种黑暗物质就连祂的法则都可以侵蚀，这让祂很苦恼，若是不使用法则抵御，祂似乎撑不到凯德归来的那一天了。
若是还要继续走，就只有一个办法。
赫墨拉看着眼前的露西，祂并不强求露西接受，就算她就保持现状，也能有一战之力。
只是……这样祂的力量就会更加有限，到时候或许不会有机会和凯德一起终结白银之神的阴谋。
露西还是很纠结，如果要她从此放弃这具身体的掌控权，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见到凯德的那一天，她其实知道，在神明的这些战斗里，他们只能算作是牺牲品。
可是如果这样真的能帮到凯德，那她其实也愿意这样。
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啊，她如果再也没有办法感受到凯德的体温，再也没办法拥抱，那么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也就失去了一些意义。
本来，露西对世界的要求本来就很低很低，一开始只是活着就好了。
凯德是后来才出现在她生活里的人，但凯德散发出的那种温暖，真的让她不舍得离开。
如果现在立刻让露西说出凯德的一百个优点，或许她还真的能说上来，在那段枯燥乏味的日子里，只有凯德能带给她那种生活的意义。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露西愣在原地，双手抓着裙摆，眼神中满是空洞。
她并不感到绝望，只是心中的悲伤一时间难以消除。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没有机会睁开眼看世界，究竟还会怎么样。
露西不由得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回想起那时，那个寒冷的冬季，那个不算大的小屋，那个舍不得的拥抱。
真好啊，这些东西都是她真实拥有的，谁也没办法改变这一点，可是马上她就要带着这些存在的证明离开了。
露西不想拯救什么世人，那些远大的理想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偏偏，她作为光明圣女，理应承担这一切才对。
光明女神并没有催促露西，祂知道现在露西的心中也饱含痛苦。
是啊，谁不是饱含痛苦呢……
赫墨拉低下头，看着自己虚无缥缈的身躯，祂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
这个世界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负隅顽抗而已，可是偏偏祂还不想认输。
那是一种承诺，祂答应了这个世界，也答应了凯德，虽然凯德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但总有一天他也会想起，那个午后的时光。
谁都没有选择了，要是露西拒绝，祂也能够理解。
露西还年轻，她有大把的时光，没有必要跟着自己瞎胡闹。
额，虽然说是拯救世界，那可不就是瞎胡闹吗。
祂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凯德身上，然后再慢慢看着自己一点点被侵蚀，到现在，祂甚至还要把露西一起拉下水。
想到这里，赫墨拉突然有些不忍心了，她还只是一个那么年轻的小姑娘，她还什么都没有见识，还有那么大的世界等着她。
这简直就是耍流氓，赫墨拉叹一口气，祂明白这样并不能彻底解决白银之神，只能拖延时间罢了。
要是凯德还能早一些回来就好了，前些年赫墨拉还能借用世界的意志暂时压制白银之神，这家伙虽然还是不老实，但赫墨拉也胜券在握。
到现在，自己所掌握的力量也慢慢离开了，即便是有着世界意志的加持，也很难对白银之神造成威胁了。
这一切……赫墨拉忽然之间有些崩溃，是，没错，祂确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神。
可神明要承担的责任，远比普通人要大的多，你只是看见了祂风光的样子。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家伙并不死心，他们还在暗中涌动着，赫墨拉没办法把他们一个个逼出来。
所谓内忧外患，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凯德啊，凯德，那还真是留了一个烂摊子给我啊。
赫墨拉把头靠在神力构建的圣堂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祂身后的椅子已经消失，祂居然就这样瘫坐在地上。
不甘，痛苦，心如死灰。
可是祂是光明女神，象征着世界的意志，如果连祂都放弃了，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