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需要一点时间吗？唉，女神总是这样，这样看来，全知全能也并不是什么好事，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还没有人能理解自己。
不过女神从不会骗她，但愿这个过程会短暂一些，露西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坐上回圣光殿堂的马车，露西抱着凯德，思绪飘回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固执地离家出走，非要在外面闯一闯。
现在看来，当时的自己或许还有些幼稚，少女不知道人间的险恶，吃了不少苦，到后来就连一铜币的面包也吃不上了。
她也曾想过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至少，那座村子里还有自己的安息之处。
可是，那样的自己，那样的生活，她已经厌倦了。
她好像把凯德留下来，就这样生活在那里，可如果凯德答应的话，那么凯德也不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了，他注定要离开的。
这么久了，真的是稀里糊涂的，我们永远没办法辨别一件事的对错，因为这件事对每个人的影响都不一样。
现在这样的结果，看上去也还算将就，至少，她能够帮得上凯德了。
露西不希望自己真的成为什么万众瞩目的圣女，她不习惯。
她现在还有好多事想问，但还不是打扰凯德休息的时候。
凯德或许已经很累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神非要见他，但如果女神一定要为难他，自己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虽然，虽然自己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来应对。
凯德不是一个坏人，至少对于自己来说不是。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只有好人和坏人，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夹杂在其中，善良和邪恶都不够彻底。
不知何时，凯德已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他猛的坐起身，捂着自己的心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强健有力的心跳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那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极致的痛苦过后，就只剩下了默哀，他对此无能为力，也只能默哀了。
露西犹豫着该要怎么样开口，她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内心，“你终于醒了，我……很担心你。”
凯德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对劲，她以前也这样抱着凯德，但感觉很不一样。
似乎是，他的体温变得更高了，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或许这里本来就有些热。
露西总感觉自己抱着一个火炉，虽然不烫手，但还是怪怪的。
凯德很诧异，脑子里还有一些残存的东西，他现在却不得不先面对眼前的事情。
那如梦似幻的经历，凯德究竟该如何去描述。
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知道原来龙族还有一个秘境，他们也不知道龙族真实的存在过。
不，还有一条龙在那里孤独地等待，凯德和恩格曼交情不深，但免不了为她感到悲伤。
“我没事，”凯德转过身，他忽然意识到露西是不会无缘无故来见他的，“是女神来让你把我抓回去的？”
他免不了有些抱怨，凯德最讨厌这种感觉了，他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活在别人所撰写的剧本里。
而他又对此无能为力，性命在剧本里毫无意义，他们只关注结局，正义的骑士凯德杀死了邪恶的火焰巨人，这就是结尾，很不错的结尾。
可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么多的牺牲来做到这一步，明明……
凯德想说，明明祂随手就能做到的事情，却一定要自己拼尽全力，一定要牺牲自己所在乎的人。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弱者的抱怨是不被在意的，这些牺牲，对于祂来说只不过是虫子的生命。
更何况，祂确实有实力做到这些，但是凭什么，祂没有理由，如果能不用自己动手就完成这件事，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露西被凯德突如其来的语气问得有些不知所措，凯德听起来很埋怨女神，她害怕他们之间的距离会因此疏远。
“女神要见你，我把他们赶跑了，我也可以在这里放你走的，我……”露西有些不知所措，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但她的第一反应还是下意识的低头，如果低头就可以换来一些什么，那也没有关系。
露西不在乎这些，或许凯德与女神之间确实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凯德也意识到，光明女神怎么样和露西是没有关系的，露西无法决定祂的想法，她也只能照做而已。
更何况……凯德带着愧疚拉过露西的手，他知道的，这个女孩从来都不会做一些伤害他的事情。
凯德只是觉得一扯到光明女神，就会想起艾格妮丝的死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骑士打败恶龙所必须要经历的。
他只是觉得，艾格妮丝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他觉得很惋惜，也很……郁闷。
但这些都不关露西的事，这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不应该被这样子对待，凯德觉得自己很不理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下意识地那样做了。
凯德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不会这样冲动的，他心疼地握着露西的手，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凯德看着露西的眼睛，她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并不在意凯德的冒失。
凯德甚至毫不怀疑，要是自己让露西去砍光明女神，那她也不会犹豫。
凯德感受着这一路的颠簸，虽然他不清楚露西到底要把自己带去哪里，但这条路似乎不太好走。
他拉过露西，揉着她的脑袋，“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早就知道这些和你是没有关系的，我只是……”
凯德不知道该怎么样说，该说自己和女神之间有些不对付？
他要是嫌自己命大，大可以这样说，谁知道女神现在有没有监视他们。
但凯德也知道，在艾格妮丝选择出手以后，他明面上就再也没有可以狡辩的理由了。
或者说，女神早就清楚这一切了，所以才会放下把任务交给凯德，因为在祂的眼中，这些是已经注定的东西。
也就是说，祂已经知道了那个骷髅就是自己，更要命的是，祂或许也认识自己。
凯德忍不住往最糟糕的地方想，就连火焰巨人都认识他，全知全能的光明女神就更不用说了，祂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
生死之王？听上去很威风，但是呢，要是在女神面前，那就有些不够看了，毕竟，一个是神，一个是王。
头衔都已经低了一个等级了，凯德觉得简直糟糕透顶。
“是因为，女神把你当做棋子，你觉得很不高兴。”露西大概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女神总是那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女神那个层次的棋手，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反抗的，也只能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凯德点点头，不光是被当成棋子，如果只是被利用，那么凯德还不会那么生气。
是啊，但他又能怎么样呢，向神明举起利剑？
别搞笑了，女神甚至都不会正眼看他，祂大可以无所谓地一句话将凯德堵死，“这是你和她的事情和我无关，我没有规定你不能走。”
也确实，女神从来没有说他不能跑，但这也要看他有没有逃跑的机会。
先是这随机传送，自己来到巨人雪山，然后是火焰巨人的复苏，这一切都太过于偶然了，早已经被安排好的事情就是这样。
他没得选啊。
露西好像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谁不是作为棋子活在这世上呢，除却那些生来就是棋手的家伙，很少会有按照自己想法活下去的人。
“我可以在这里放走你，没有关系的，但我不确定女神还会不会派人来找你。”
露西对女神的命令并不是那么感冒，女神现在需要她，也允许她放纵。
说来也是奇怪，女神居然真的就一眼就看中了她，作为女神的神使，她似乎不是那么合格。
露西也不在乎自己放走了凯德到底会面对怎么样的惩罚，女神不会对她有太多的责罚，顶多就是……惩罚自己再去抓一次凯德。
但是自己都能放走凯德第一次了，那肯定还能干得出来第二次，但是不确定女神是否会突然降临，就像现在他们大声密谋一样。
这是一个不太致命，却又磕碜的错误，但话已至此，只希望凯德能尽快做出决定。
“算了，”凯德彻底放弃了挣扎，“女神要见我，那我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就按照祂的意思来吧，或许，只是请我去吃个饭也不一定。”
凯德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往日的色彩，他的眼睛里失去了某些东西。
这是一个人成长的代价。
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并不是说一个人必须要经历一些悲伤的事情才会成长，而是只有这样的成长才会令人印象深刻。
你会记得自己在这件事里犯过的错，深深地记得，你将会永远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错误永远不要犯。
成长也不总是让人悲痛，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