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死！”
雷德咆哮着，再也没有了先前从容的模样，他很快就把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给压了下去。
“我或许该感谢你，感谢你让我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雷德好像又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若无其事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她操之过急了，没想到隐藏了这么久，就是想要让我漏出这样一点的破绽，太愚蠢了。”
雷德已经胜券在握，不过就是身上挂了一点彩而已，无伤大雅，若是趁着这个机会真正掌握这具身体，那也很不错。
可惜了，本来想带着她一起见证那一幕的，现在，这个悲剧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就这样消散于天地。
“你知道吗？”雷德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急着和凯德分享，他用手比划着，“她很急切地想要抢夺这具身体，但她太弱了。”
雷德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配合着他的动作，看起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还给我！这幅身体是我的！”
雪面被他的厚靴踏碎，发出“沙沙”的响声，雷德演绎到一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太弱了，太弱了，弱到我都不需要什么手段，看起来她对你还真是上心啊，就算要用自己的死都要给你创造一个机会。”
雷德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可惜啊，你也很弱，虽然比起她好了不少，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用一种几乎是可怜的眼神看着凯德，说出施舍的话语，“这一下应该不解气吧？她对你那么好，但你还是辜负了她，要不然，我就成全你们一次，再给你一个机会？”
凯德知道他只是在激怒自己，但还是没来由地上套了，不，有把握的事情，就不叫做上套。
“是啊，确实是不解气。”凯德举起长枪，枪尖还残留着菲娅娜的血液，久久不能凝结。
“我还打算教她几个魔法来着，她对魔法很感兴趣的，”凯德做出蓄力的姿势，“可现在，你这个肮脏的蠢蛋把一切都毁了。”
雷德无声的笑着，他没有要躲闪的意思，甚至还张开了双手。
凯德用力将追猎的能量投影掷出，这一击似乎消耗了凯德不少的精力，他居然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这就不行了？怪不得，你不是那个能够拯救她的……”
在长枪接近雷德的前一秒，他还在出声讽刺，但很快，他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长枪的虚影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在凯德不远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附带了必中效果的长枪，所消耗的精力和魔力也是相当恐怖的，主要是雷德被火焰巨人的力量所笼罩着，如果需要“必中”，那也需要相对应的代价。
而魔法书也说过了，雷德的身躯还是菲娅娜的身躯，即便是等级加强了不少，也还是那样，这一击几乎要了雷德的命。
“你？”雷德握着长枪贯穿的地方，能量化作的长枪已经消散，但它所制造的伤害却是永远存留在雷德身体里。
“这不可能！”雷德很少见的激动，但这就又苦了他，本来伤的就重，这一口气出来，肚子上的窟窿也跟着冒血。
他已经站不稳了，毕竟还是人类的身体，这样大量的失血让他脑袋一片空白，失去了对身体所有的掌控。
他哆嗦着，再也抢不过菲娅娜，凯德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口中含着血，名称也变成了菲娅娜。
凯德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本来说好了要教她魔法的，可现在似乎也太迟了一些。
雷德说得对，自己总是觉得什么都来得及，可到现在，他还是什么都没能拯救。
咬了咬牙，凯德上去把躺在雪地里的菲娅娜扶起，四周早就已经被她的血液染成了红色。
“你……”凯德很想说一声对不起，但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化作叹息。
“你成功了，凯德……我知道你可以的，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菲娅娜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她做不到，凯德只好配合着她。
“那把长刃就在教堂的地下室，只是我没办法带你去了，可能要你自己找了……”菲娅娜有些激动，不由得吐出几口鲜血。
鲜血就这样喷洒在凯德的左手上，她注意到凯德的右手已经是一片白骨。
但她没有在意，拉过凯德的右手来，“巨人的心脏，就在那里……”
她拉着凯德，指向山巅的位置，“他的仪式就要完成了，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如果是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似乎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她没有提过自己和凯德之间的交易，她只是这样靠在凯德的臂弯里。
“也许，下辈子我真的可以成为一个正常的女孩，在魔法学院里，思索着那些晦涩难懂的魔法，虽然什么都学不会。”
菲娅娜笑了，笑的很开心，“快去吧凯德，再晚一点，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推了推凯德，但她早就没有力气了，哪里还能推得动？
凯德不肯起身，她摇了摇头，用着最后的力气，“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我答应你，会活到你解决一切的时候，到时候，你再带着我学习魔法吧。”
菲娅娜的笑容现在比哭还难看，这是硬生生挤出来的，“可不要小看了一个猎人的意志啊……”
她永远在哀求的眼神看着凯德，凯德知道，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看着她凋零的样子。
凯德立马站起来，没有回头，他也不敢回头了，他怕自己又看见菲娅娜无助的样子。
“她其实……”
魔法书不忍心凯德真的被这个“谎言”给欺骗，虽然，这是最好的安排。
“我知道，不用说出来。”凯德打断了他，踏入了教堂的大门，再也没有去看血泊中的人影。
是啊，拯救就是这样一件让人感到郁闷的事情，凯德试过对她使用治愈魔法了，很可惜，长枪上附带的威能，早就把她的身体搅得天翻地覆了。
她之所以还能和凯德说话，那只是她强撑着一口气而已，人们都说，在临死的时候，人是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的。
骗人，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无穷的力量啊，有的只是临死的无助。
自从选择了一件事之后，你就不能反悔了，因为我们都是大人了，大人做的决定，是不能反悔的。
凯德没有选择回头看她，她也松开了最后一口气，虽然她平时确实是一个守承诺的人，但现在好像必须要食言了。
到底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她还不知道，这些事，估计只有等下辈子了，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
下辈子，她真的不要在经历这种事了，虽然临死前遇见了一个还不错的蠢货。
她终于闭上了眼，再也没有了动静，远处的巨狼好像感知到什么，那长久的悲鸣也不知道是不是给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的。
“书哥，探查，快一些吧，我想早点结束。”
凯德累了，真的累了，他在扶住菲娅娜的时候就已经变回了人形，精力的消耗让他头晕目眩，心中的凄凉更让他感到悲哀。
原来拯救真的是要经历这么多事情的，他们都说，如果真的要下定决心拯救大部分人，那么就注定会牺牲另外一部分人。
凯德不明白，明明那些被牺牲的人也是无辜的。
这就是所谓的“大义”么？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如果不是这样，又能是哪一种样子呢？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完美的事情，你没办法决定每一件事的走向，你只能带着对这些遗憾的感受继续前进，你只能无休止地走，直到你再也走不动。
“我找到了，凯德，现在开始跟着我的方向走，这个路线确实有一点奇怪，但我已经锁定了它的位置。”
魔法书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主动向凯德索要魔法道具了，该死，这低沉的气氛，毁了他的暴富梦。
他见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太多，多到让他都有些麻木了。
死亡嘛，不就是一个人的踪迹再也没办法出现在这片土地上，只留下另一群人空白的想念。
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我们都知道，但事后再感到伤怀是我们最擅长的事情，你会想我那个人生前的每一件事。
你自己都会感到惊讶，你居然会记得这么多和他的点点滴滴，你居然全都记得。
一切都太晚了，就算你终于明白他的好，就算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对他说出一些什么话，这些都不可能再发生了。
你只能带着感伤，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痛苦里，为什么感到痛苦？
是因为你真的发现他有多么的好？还是你真的发现原来你对他的感情是如此的真挚？
都不是，是因为他再也没有办法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对他所有的印象都源自于你的记忆了。
他其实没有那么好，你知道的，但是啊，人们都说，死者为大，向来就是这个道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