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林松了口气，倒了杯温水。
用手背试了试水杯的温度，确定没问题，端了过来。
又从抽屉里拿了一根吸管，好让周悦容喝水。
苏阮一动不动，将一切尽收眼底。
鼻头，又忍不住发酸。
她看得出来，程松林很爱妈妈。
那双充满了爱意的眼睛，骗不了人。
周悦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照顾，下意识地觉得不好意思。
“我自己喝就好，不用这样的。”
说罢，她就要从病床上坐起来。
程松林急忙轻轻压着周悦容的胳膊，“医生交代了，让你尽量卧床静养，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可以稍微坐起来一会儿。”
紧跟着，像二十年前，哄着心爱的姑娘一样，哄着。
“乖宝，躺着，听医生的话。”
一句乖宝，让苏阮瞬间愣住。
跟她一样愣住的，还有周悦容。
瞬间，周悦容苍白的脸上，浮出可疑的两朵红晕。
心跳，不自觉加快了。
监护仪立马发出警告声。
吓得程松林端着水杯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急忙询问。
“容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喊一声！”
周悦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忽然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有些熟悉。
不知道在哪里闻过。
周悦容闭上了眼睛，努力平复着心情。
她心里清楚，就是刚才程师傅那句乖宝，给她叫得心跳加快了。
“没事，我缓缓就好了，不用喊医生。”
程松林的脸上满是担忧，“真的没事吗？”
怎么好好的，心跳就快了？
很吓人的。
程松林惊魂未定，看了看双眼紧闭的周悦容。
又看了看一旁的苏阮。
苏阮也摇摇头。
也猜到了，应该是刚才程松林那句乖宝叫的。
叫得也太温柔宠溺了。
啧，这不经意的狗粮。
“容儿，你……”程松林本来想说让周悦容喝水来着。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悦容打断了。
“那个，程师傅，你还是叫我名字或者是喊我阮阮妈吧！”
这句容儿，实属是听着腻歪。
不知道是程师傅喊她的语调过于温柔还是怎么。
反正周悦容听了，就心里觉得奇奇怪怪的。
程松林微微皱眉，刚才他才问了，可以叫容儿吗？
刚才周悦容才同意了，说没事的。
现在，就不让他叫了。
“好吧，那我就喊你阮阮妈。”
程松林忙前忙后，周悦容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她就没有见过男护工，感觉比女护工还要更加贴心。
贴心归贴心，可毕竟，男女有别。
有些事情，到底是不方便。
“程师傅，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我女儿说。”周悦容说道。
程松林点头，目光在周悦容和苏阮的脸上扫了一个来回。
“好好。”
说罢，转身离开，将门带上。
只是他故意没关紧，留了一条缝。
靠着门，偷听。
病房里。
周悦容拉着苏阮的手，“男护工用起来怪别扭的，也不方便，要不找个女护工吧！”
她的身体情况，她也清楚。
她倒是不想让苏阮花钱请护工，只是现实情况不允许。
她得有人照顾。
而苏阮，还要上班，要赚钱，不能整天整夜在医院照顾她。
“妈，没事的，之前你还没醒的时候，已经是程师傅在照顾了。”苏阮故意这样说。
听到这里，周悦容瞬间愣住了，更加不好意思了。
都是那个男护工照顾的话，岂不是……
她觉得难为情。
“还是不要了，换个女护工吧！”
真的尴尬。
之前不知道程师傅已经照顾过她了，现在知道了，更加尴尬。
“妈，在医护人员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病人。”苏阮知道周悦容在不好意思什么。
“现在医院护工挺紧张的，听他说，之前好几个病人家属要挖他呢，他都没去。再说了，你现在要换别的护工，不一定有。”
苏阮轻轻拍了拍周悦容的手，说着宽慰的话。
“再说了，即便是有别的女护工，还需要你们重新磨合，不一定能照顾好你，我每天很忙的，只有白天有时间来看你，全靠程师傅照顾你。”
苏阮找着理由，试图让周悦容接受程松林。
“程师傅照顾你，我工作的时候，也放心。”
周悦容见苏阮这般认可程师傅的工作，只好答应了。
“好吧！那就他吧……”
第一次被男人这般贴心照顾，感觉还真是，怪怪的。
“对了，你还在那家夜场上班卖酒吗？”周悦容询问道。
苏阮不想让妈妈再担心，笑着回答。
“不卖酒了，你之前也说了，女孩子在那种工作场合，不安全，我上个月就辞职了。”
周悦容点了点头，追问道，“那现在呢？做什么工作？累不累？看着你都瘦了好多，妈心疼。”
苏阮即便故意穿了宽松的衣服，想让自己显得胖一些。
没想到，还是被周悦容一眼看穿了。
“在一家棋牌室做前台，夜班。不累，工资一个月八千，管吃管住。”
苏阮撒起谎来，很自然。
周悦容听后，点了点头，“不累就好，薪资还不错，管吃管住也方便。”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见时间差不多了，苏阮轻轻拍了拍周悦容的手。
“妈，先不说话啦，好好休息，医生说，你刚醒过来，多休息，静养。”
周悦容确实觉得累了，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阮听着周悦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平稳，确定睡着了。
这才起身，放轻脚步，走出病房。
程松林一直在外面守着。
苏阮跟程松林又说了一些话，父女俩一起重新回到了病房。
一左一右，坐在病床旁，守着沉睡中的周悦容。
画面静谧而美好。
即便她跟程松林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看着一家人在一起，内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或许，这就是家的温暖感觉。
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爸爸妈妈在身边，就是心安。
苏阮的唇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黑乎乎的墨镜镜片下，她笑得眉眼弯弯。
阳光透过窗户，毫不吝啬倾洒进来。
暖融融的。
苏阮觉得，眼前的画面，过于美好。
美好到仿佛梦境一样。
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