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今日心情可好了些？”三姨娘笑盈盈地上门，将手中的盒子径直放在桌上，拿出糕点。
“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捏的小动物，个个活灵活现的，可见是花足了心思。
二姨娘躺靠在榻上，见状，露出审视的目光来：“亲手做的？你倒是肯花心思。”
“都是一起侍奉王爷的，姐姐说什么见外话？”说着，捻起一只小兔子送到二姨娘面前。二姨娘微扬着下颌，纡尊降贵般接受了，尝了口，只倨傲地嗯了声。
三姨娘笑容愈深：“姐姐喜欢便好。”
然而她只尝了一口便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上，在三姨娘愣怔的目光下，冷笑两声：“真当我傻的？你我非亲非故，你凭何对我好？”
“……”
三姨娘望着地上的兔子，幽幽叹息一声，上前，竟然如下人般低眉顺眼地捶起二姨娘的小腿！
“你做什么！”二姨娘惊诧。
“不过是妹妹服侍姐姐罢了，有什么使不得的。”三姨娘跪伏在地，“王妃和你都是我的姐姐，王妃受得的，二姐姐也受得。”
“……你真这般想？”
“那是自然。”她抬眸，“力道如何？可还舒服？”
见她果真如同丫鬟般服侍自己，二姨娘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瞬间被满足，惊讶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慕依霜那个贱人受得的，她自然也受得！
“尚可。”她睥睨着勾起笑。
三姨娘心里清楚二姨娘已经被自己捧得飘飘然，再多说几句怕是连自己几斤几两都彻底忘了！她望着偏院的方向，“王妃娘娘不知犯了什么错，被王爷气的竟关去了偏院……”
“她明知王爷身子不好，怎能气王爷呢？”
二姨娘嗤了声，“恃宠而骄罢了！”
三姨娘收回目光，“王妃那日同王爷大吵一架，实在不该，或许是曾经傻了太久连‘夫为妻纲’的道理都不懂。唉。”她忽然半开玩笑道，“若是二姐姐能做王妃就好了。”
话落，明显感到手下的小腿一紧，紧接着便传来二姨娘训斥的声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三姨娘一脸无辜：“开个玩笑罢了。我只是觉得二姐姐更会侍奉王爷。”
二姨娘闻言下意识哼道：“那个傻子哪儿懂得伺候男人？！”
然而那句“若是二姐姐能做王妃就好了”却牢牢占据脑海，挥之不去。
是啊，一个傻子都能做王妃，她凭什么不可以？自己不过出生没那么好罢了，但出生又很重要吗？还不是王爷点头愿意就可以了？
只要能做王妃……
她便不必再听任何人的话了！眼中忽的闪起欲望和野心。
……
偏院。
王府里这小小的一角与外面与世隔绝，没有硝烟，没有阴谋诡计，只余时间停滞般的萧瑟风景。
振作之后，慕依霜开始仔细观察荣荣体内的毒素，时常询问她哪里不舒服。
荣荣很配合：“不疼，好像也没什么感觉了？”
“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嗯……刚到王府的时候，荣荣还经常觉得手脚无力、气短之类的，但渐渐的就跟病好了一样。”荣荣想了想，可不就是跟正常的人没什么区别了吗？
慕依霜其实一直都有关注荣荣的身体，自从停了皇后的药，到如今至少表面上荣荣已经看不出中毒的迹象了。
许是王府养人，脸都胖了两圈。
脉象也趋近于平缓。
“荣荣是不是已经病好啦？”荣荣仰着脸，一脸天真地问。在她看来，不疼就好啦。
慕依霜低垂着睫毛，学着她的语气笑说：“是呀，病好啦。”
荣荣反而不信了：“主子姐姐拿荣荣开玩笑呢！”
“唔！”
点了她额头一下，慕依霜眨眨眼：“反正在这里也无事，不如咱们试试？”
“……啊？”怎么说得荣荣像只……小白鼠？
慕依霜向来雷厉风行，一拍手，就起身去找侍卫：“喂，麻烦叫人帮我送一套针灸过来。”
过了几息，外面才响起回应声：“是，王妃！”
因为凌承霄的原因，府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慕依霜也没离开，索性就站在墙角等，果然没多久就重新响起脚步声。
“东西拿来了？”她问。
对面的脚步顿了顿，须臾，那人低声道：“主子。”
“……”慕依霜微微睁眼，自去偏院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关于隔离这件事，连带着荣荣都染上危险，她对此十分自责，更难以想象若是荣荣真的出事……
“阿丑，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她沉重开口，顿了顿，“你可怨我？”
“不怨。”阿丑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快速，只嗓音暗藏疲倦，想来这几日也难以好好休息。“主子仁慈，心怀万民，若非如此荣荣又怎会从火海中得救？”
慕依霜咬唇；“可若不是我……”
“属下知道，是荣荣缠着主子出门的。”阿丑摇摇头，面具之下神色肃然，“主子不必自责。”
“……”
她一时哑然。
阿丑沉默地从门缝中递来针灸，等她接过后，忽然道：“这世上，荣荣和主子便是阿丑最重要的人。”
慕依霜蓦地顿住。
“若是你们都不在了，阿丑该当如何？”
“……”慕依霜红唇张了又张，始终蹦不出一个字，或许她该劝阿丑好好活下去。可若最重要的至亲和恩人都去世了，唯余仇恨，拥抱这样负面的感情活下去慕依霜不敢说算好好活着。
局面似乎只剩下了生和死两道门，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门里门外的两人均是沉默许久。
慕依霜一直强行忽略的情绪破土而出，重重压在心头，难以喘息。又不知过了多久，对面传来阿丑沉重的叹息声：“让荣荣照顾好您，属下告退。”
“……好。”
慕依霜攥紧手中的针灸包，缓缓转身，走到房门时又扬起轻松的笑：“荣荣。”
“主子姐姐！”
她扭头就看到慕依霜手上长而尖锐的针，瞬间垮了脸：“荣荣能不能不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