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瑜下意识瞧了眼慕依霜，微微笑道：“孙儿怎可妄自揣测父皇的心思？”
“糊涂！”太后蹙眉，“这怎是妄测？你如今已经到了年纪，皇帝也该做考虑了。以后建府……”
“怕不能常在祖母身边了。”
“……”
太后叹息一声，眉宇间有些不舍、无可奈何，但更多的是对他的慈爱和期许。慕依霜左右看看，须臾，迟疑问：“二皇子殿下可是要娶亲了？”
两人闻言俱是看向她，慕依霜无辜地眨眨眼，仿佛在说不对吗？
凌子瑜失笑：“王妃……弟妹这是哪儿的话？”
既是祖母喜爱的人，他自然该叫得亲善些，何况这魏王妃为民做好事，本就值得做他的弟妹。
“子瑜到了年岁，是该封王了。”太后含笑着解释。
慕依霜挑眉：“封王？”
“后宫争端不断，还是早早封王远离这是非之处的好。”这是她掏心窝子的话，惆怅道，“只求子瑜能封个闲散亲王，搬出皇宫。”说着又笑了，“说不定还能和霜儿做邻居呢！”
亲王和藩王不同，是不用远去封地的，但到底也不好频繁出入后宫了。
慕依霜深以为然地点头：“是该早早建府出宫了。”
凌荣轩是太子，凌子瑜预备封王，凌子贺有生母宠爱、怕是也有所准备了，而凌承霄早已凌驾两位兄长之上，越规封王。说来说去，就只剩下一个五公主，孤苦伶仃、还没有着落。
想起那个沉默怯懦的公主，几乎可以预见她的一生，日后待凌霆瀚记起这个人时，无非是拿来和亲联姻罢了。慕依霜忍不住问：“那五公主呢？”
太后闻言蹙眉：“提她做什么？”
慕依霜愣了愣，没想到太后娘娘仁慈，却会如此讨厌一个孤女。
对面的凌子瑜冲她微微摇头，复又哄太后：“皇祖母，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今日我和弟妹叨扰良久，”他望了望天，“已到了您午休小憩的时候了。”
慕依霜也识趣道：“那霜儿也告退了。”
太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股倦意涌上心头，以往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睡上一会儿，早已养成了习惯。她也不挽留，挥挥手：“去吧、去吧。”
两人齐齐出了折参宫。
刚出来，慕依霜便不解道：“我记得二皇子对五公主尚且不错，怎么皇祖母竟如此讨厌她？我还未见过祖母讨厌谁。”
凌子瑜摇摇头，叹了声：“皇祖母重视正统和出身，仅仅只是嫡庶之别那也没什么。”毕竟他非皇后所出，仍旧得皇祖母喜爱。
“那？”
“弟妹应该听说过关于五公主的身世吧？”
慕依霜忆起，五公主似乎是宫女爬床所生，但无论如何也罪不至双亲漠视、人人践踏啊！好歹也是唯一的公主。
凌子瑜犹豫了会儿，“……那宫女在当差处遭人欺凌，时日久了便有些失心疯，听说她日夜都幻想着飞上枝头、摆脱泥潭。”顿了顿，“许就是这样的念头太浓烈了，这才魔怔了。”
执念太甚，心理扭曲，也是常有的事。慕依霜点头，“所以她就爬床了？”
“……对。”凌子瑜说，“她趁着宫中夜宴给父皇下药，本来是死罪，还是皇祖母心软求情说夜宴不宜见血这才大事化小。”
“谁知她一举中第，怀了孕。”
慕依霜同他一路行至宫门，两人站定。朱红色的高墙下，一紫一白，两道身影蹁跹。
“既然怀了孕，为何还只是宫女？”怎么都得封个官女子吧？
“原本晋封的旨意都已拟好。”凌子瑜脸上闪过一丝尬然和忌讳，似乎有些不耻下言。
慕依霜也不催他，他愿说便说，不愿便罢了，别人的事她向来不勉强。只见凌子瑜又犹豫许久，才压低声音，讳莫如深：“弟妹，其他的便是宫中禁忌，我实在不好多说了，还请见谅。”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问了，省得让二皇子为难。”她善解人意道。
两人相视一笑，凌子瑜温和说：“叫二皇子生分了，弟妹便同四弟一同唤声二哥吧。”
慕依霜十分爽快：“二哥！”
见状，凌子瑜对她好感更甚：“往后时日还长着呢，弟妹总会知道的，但五妹妹着实无辜，还望弟妹哪天知道真相后也不要苛责于她。”
“稚子何辜？”慕依霜叹息道，“二哥放心，我定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生而抱有偏见。”
凌子瑜眼眸却闪了闪：“……这可未必呐。弟妹可知，就连我和四弟再如何怜悯五妹妹，都是背着父皇、悄悄的……”
皇子之尊对妹妹好，都还要背着凌霆翰？慕依霜惊讶了，看来这背后的事情可不小啊！
“人类果然复杂。”系统的声音响起，“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人对血脉至亲如此漠然？”
王府尚且复杂，遑论这深宫之中？
“我便送到这里了，弟妹好走。”
慕依霜回神：“多谢二哥。”
回到府上，她先是去学堂远远瞧了一眼，见那两人都在乖乖上课，唯有脑瓜子时不时点一下，一副强打着精神的困容。
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厢房，还特意绕开了某人。
之后，没多久宫中便传来凌子瑜封王的消息，字号“晨”，取自万物初生之时、欣欣向荣之意。
期许美好，据说还是太后娘娘亲自去求来的。
凌子瑜在民间的声誉也极好，没什么架子，很是亲民。封王的消息一出，举国欢庆，足足热闹了好一阵。
三天后，新鲜出炉的晨王便亲自登门。
他提着书，意气风发：“本王不请自来，弟妹不会介意吧？”
慕依霜站在府门口，听见这自称，戏谑地挑眉：“二哥可要我给你行参拜礼？”
亲王地位尊崇，面见者，当行参拜礼。
“那还是算了。”凌子瑜摆摆手，“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四弟可在府上？”
“清早便出去了，还有些时候才回。二哥有事？”
“也没什么要事。”
说着，将手中的医书递给慕依霜，温和笑道：“医书可给你送来了！”
慕依霜眼前一亮，声音都洪亮几分：“多谢二哥！”